地下指挥室的荧光灯在凌晨四点仍刺眼地亮着。
许墨指尖抵着全息投影的边缘，蓝光在他虹膜上投下细碎光斑。
三天前在遗迹核心区看到的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浮现在眼前——系统残留的13%数据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许哥，乔治的加密文件破解了。”莉莉推了推防蓝光眼镜，终端机在她指尖翻飞，“秘密指挥所确实在基地外围废弃的矿坑里，入口伪装成了地下水道。”
苏瑶凑过去，发梢扫过许墨手背。
她的指尖在投影上划出三道亮线：“信息组走通风管道破解通讯，战斗组从矿渣堆绕后，营救组……”她顿了顿，“我带队去东区仓库。”
“不行。”许墨按住她的手腕，触感带着系统运转时特有的微烫，“艾米丽的仓库有机械叛军的电磁屏蔽，你进去就是活靶子。”
“那你呢？”苏瑶反手扣住他后颈的接口，那里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三度，“遗迹芯片的副作用还没消，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硬撑？”
瑞恩突然咳嗽一声，把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这个肌肉隆起的男人总在关键时候当“人形隔音板”，此刻他盯着投影上的红色标记，喉结动了动：“我跟许哥进矿坑。守卫换班时间只有三分钟，得速战速决。”
许墨松开苏瑶的手，指节在桌面叩出轻响。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混着系统运转的嗡鸣——三天前那个“另一个自己”说的“守护他们”，此刻正压在他肩胛骨之间，像块烧红的铁。
“三线推进，两小时内必须汇合。”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莉莉，你负责全局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刻切断所有行动。”
“明白。”莉莉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半秒，扫过许墨泛青的眼下，终究没问出口。
晨雾漫进中央广场时，汉娜的尖叫像把利刃划破了早间的平静。
“他藏了多少技术？”她攥着皱巴巴的传单，指节发白，“上次分配的净水装置明明能升级，为什么只给我们基础款？”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
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小声附和，几个青壮年则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核战后的世界，信任比辐射尘埃更脆弱。
许墨站在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战术服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
那是三年前为救幸存者被机械犬抓伤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汉娜女士。”他举起双手，掌心朝上，“上周三你母亲发烧，是我让苏瑶连夜调试了医疗舱。”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铁块，不烫，但沉得让人安静，“你父亲的义肢关节，是我让科研组用了三倍于标准的合金。”
汉娜的嘴唇哆嗦起来。
传单从她指间滑落，飘到许墨脚边。
他弯腰捡起，展开——印刷粗糙的纸张上，“独裁者”“技术垄断”的字眼刺得人眼疼。
“明天上午九点，技术开放日。”许墨把传单折成纸飞机，轻轻抛向她，“你可以带着所有质疑，去科研区看每一份设计图，每一台正在组装的设备。”
人群里传来零星的掌声。
汉娜退了两步，撞在卖烤鼠肉的老周摊位上。
老周拍了拍她肩膀，递过去半块烤鼠肉：“丫头，许首领救过我孙子的命。”
许墨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系统在他意识深处闪过一行警告：信任度监测下降2%。
他攥紧了战术服口袋里的金属片——那是“另一个自己”留下的，刻着“人心比数据珍贵”。
深夜的巡逻道积着薄霜。
乔治的军靴踩在冰壳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他缩着脖子，假装检查路灯，指尖快速在腕表上敲出摩斯密码。
“瑞恩，矿坑外围有伏兵。”他对着空气低语，喉结上下滚动，“艾米丽在通风管道装了声波探测器，换班时间是陷阱。”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瑞恩压低的嗓音：“你怎么知道？”
“我……”乔治摸向胸口的徽章，那是许墨亲手给他别上的“秩序守护者”。
金属边缘硌得皮肤生疼，“我上周值勤时，听见艾米丽和机械叛军的人通电话。她说要‘让许墨的忠诚者变成陪葬’。”
远处传来脚步声。
乔治猛地转身，假装调整领口，却撞在巡逻队队长的钢盔上。
“发什么呆？”队长拍了拍他后背，“艾米丽女士说，最近有奸细，多留点神。”
乔治的冷汗浸透了内衣。
他望着队长远去的背影，又摸了摸腕表——刚才瑞恩的最后一条消息还亮着：“我们信你。”
马克的营地飘着焦糊的机油味。
这个大块头的机械义肢占了半张桌子，正用扳手敲着改造中的动力核心。
“共享遗迹技术？”他扯了扯络腮胡，“许首领可真大方。”
许墨把数据芯片推过去，芯片表面刻着遗迹特有的螺旋纹。
“机械叛军的最新动向，”他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成排的战斗机器人正在组装，“他们的工厂在辐射区边缘，三天后就能量产。”
马克的瞳孔缩了缩。
他的机械臂突然弹出激光刀，抵住许墨咽喉：“你怎么证明不是在吓唬我？”
许墨没动，甚至没眨眼。
系统在他眼底闪过一行数据：马克的心率加快30%，机械臂温度上升2度——这是紧张，不是攻击。
“如果人类还在内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些钢铁怪物会把我们的骨头都碾碎。”
马克收回激光刀，用袖口擦了擦刀刃：“我会考虑。”
许墨起身时，瞥见马克桌角压着张照片——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和马克有七分相似。
他没说话，转身走出帐篷。
风掀起门帘，他听见马克小声说：“小安，爸爸不会让你变成辐射灰的。”
废弃通讯塔的铁锈味钻进艾米丽的鼻腔。
她踩着梯子，把伪造的“投降协议”塞进最顶层的通风口。
协议边缘用许墨的私人印章封着，那是她从乔治那里偷来的——那个蠢男人，居然把首领的私章当宝贝收着。
“许墨会以为这是维克多慌乱中藏的。”她对着监控屏幕轻笑，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划过“机械叛军支援三天后抵达”的字样，“等他带着人冲去指挥所……”
屏幕里突然跳出莉莉的画面。
那姑娘正坐在指挥室，对着终端机皱眉。
艾米丽的笑僵在脸上——她明明黑了许墨的情报网，怎么会……
“叮——”
终端机弹出新消息。
莉莉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点开乔治刚传来的矿坑地图。
红色标记的伏击点让她瞳孔骤缩，正要调取监控验证，一段异常数据突然跳了出来。
那是份“维克多投降协议”，时间戳显示是三小时前。
莉莉的手指在数据链上快速游走——协议里提到的“技术移交清单”，和科研组上周销毁的旧版本一模一样。
“逻辑漏洞。”她低声说，指尖悬在“上报”键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像猫爪踩过地毯。
莉莉猛地抬头，终端机的冷光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她迅速把协议数据拖进加密文件夹，抄起旁边的战术枪——
脚步声停在门前。
（下章预告：莉莉发现的异常数据，究竟是艾米丽的陷阱，还是另有隐情？
许墨的系统残留记忆，又将如何影响“清源行动”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