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正好。
李长生晃悠悠，从旅馆之中出来，在小镇里头闲逛。
大早的集市倒是挺热闹，叫卖声不断。
陈酉又开始在卖糖水了。
谁也没看出来，他昨夜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来碗糖水。”
李长生出现在摊位前，敲了敲摊位的桌子。
陈酉一笑，说道：“你醒得挺早。”
李长生说道：“你也挺早，昨夜没睡好？”
“昨夜是我来到这小镇上后，睡得最香的一晚上。”
“那今天还出摊？不休息一天？”
“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也一样吗？”
陈酉说着，按照老样子，将盛好的糖水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李长生坐了下来，就开始吃。
他吃的糖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倒是显得十分专心致志。
陈酉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只觉得李长生好像又如同他第一次见到之时那样，身上没有任何不同于寻常人的气息，更没有一点修行人的清高。
只不过，他很清楚，任何修行人，都会有种清高。
这种清高有时是在骨子里，有时是在面上。
“你打算在这小镇上待多久？”
瞧见李长生碗中的糖水，差不多要吃完了，陈酉这才又开口问道。
果然，李长生放下了手中匙勺，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还得再等几天，应该还有些事情。”
“怎么？这一次，是什么事情？”陈酉突然对李长生变得十分感兴趣。
“宅邸里青龙堂的人，都死绝了，他们的老祖，也被杀了，你猜一猜，需要多久，总坛才会收到消息？”
说到这里，李长生似笑非笑，看着陈酉。
陈酉倒是微微一愣。
他没有想那么多。
在他看来，他们动手杀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即便青龙堂的人知道了，也未必能找到他们头上。
这也是为何陈酉能够在此地淡定卖糖水的原因。
就算真被青龙堂的人找到了，又能如何？他自信自己的实力，若是想要逃跑，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他根本没想过，青龙堂的人多久会来，多久能发现这小镇上的事情。
“你跟青龙堂有仇？”
陈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没。”李长生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说道：“我乃修行之人，一向与人为善，又怎么会跟人结仇？”
与人为善？
这个词从李长生口中说出来，陈酉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自问自己从小修行几十年，但也做不到如此厚……厚脸皮。
要不是昨夜看到了些什么，他兴许真相信李长生是这样的人。
因为初见李长生之时，他确实身上有种让人如沐春风温暖感。
“那你关心他们做什么？”陈酉说道：“以我对青龙堂的了解，此地虽未偏远小镇，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日之内，青龙堂应该就会收到消息，等他们人再过来调查清楚，至少七、八日，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李长生笑了，说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听到这话，陈酉也反应过来。
对的。
照理说，从宅邸里的人被陈酉杀死那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陈酉再看李长生时，眼神里有些古怪，五味杂陈。
他只觉得眼前的李长生想法很怪异。
李长生笑了，似是看穿了陈酉的想法，说道：“修行之人，本就该顺天道而行，除魔卫道，保一方苍生平安，维持天地自然运转的秩序，而现如今末法时期，修行者不知修行为何用，反倒持技作恶，谋取利益，此种修行之法，已与邪修无异。”
“我要除恶，除的就不应该只有那妖魔邪祟，修行人的恶，本质上与邪祟无区别，甚至人性比邪祟更恶。”
听到这话，陈酉算是明白了。
他似是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善恶本就一直存在，千古不变，有人的地方，就有恶，你若真要除恶，只怕这人间之事，你管不完。”
李长生漠然，说道：“凡人的恶，自有功曹阴司判官阎王审判，修行人的恶，照理来说，我倒也可以不用管，只不过……斩草就要除根，更何况，这青龙堂能将自家老祖祭养成神尸这种生物，说明他们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了，若不除之，任由其发展，只怕后患无穷。”
青龙堂作为民间存在的修行组织，这样的组织，在人世之间有许多。
但之所以能让李长生关注到他们，正是因为他们竟然培养出了“神尸”这一种可怕的生物。
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组织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恶存在。
李长生说道：“要祭养一具神尸，排除掉手段、能力之外，至少还需要万人的精血和命魂，你可知道？”
说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向陈酉。
陈酉心中一震。
他怎么可能知道？
神尸这种生物，连他师父师爷那样活了一辈子的老修行人，都没遇到过。
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神尸该如何祭养出来？
若真按照李长生这个说法，也就是说，青龙堂至少杀了万人，才造就了昨夜的神尸。
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令陈酉瞠目结舌。
这是如何大的手笔？
但更令人感觉到惊讶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将神尸杀了。
他的可怕，远超任何人。
任何事情，都需要对比，这么一对比下来，陈酉瞬间明白了为何李长生要对青龙堂斩草除根了。
这样邪恶的组织，不应该留在人世之间。
想到这里，青龙堂对陈酉的杀父母之仇，那种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他一直就想报仇。
但他知道，凭自己现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与整个青龙堂对抗。
所以他才只能从这个偏远小镇里青龙堂的分坛下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莫非，当初我父母的死，就是为了给神尸祭养？”
李长生笑了，微微颔首，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了吧？”
“你……”
陈酉呆愣住，刹那间，一股寒意泛起，遍布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