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殿下匆匆赶到欣悦院的时候,乔素檀已经睡了。
她看晚上幽然轩那边没消息过来,以为王爷今儿不过来了,而且王爷住在外院也是常事,就早早沐浴睡下。
修泽钧进屋前,绿翘生怕王爷吵到姨娘歇息,特意在廊庑下就大着胆子拦了王爷一下。
然后禀与如今姨娘的情况。
修泽钧觉得这丫鬟确实对乔素檀忠心耿耿,随口夸了她一句,又放轻了脚步,缓慢走进屋中。
内室的床上传来轻柔的呼吸声。
修泽钧悄悄靠近床边,看着素檀安稳的睡颜,非但没有兴致勃勃而来后没能得到迎接的落寞和失望,反而更感安心。
这是他的女人,孕育着他的孩儿。
他有义务保护好她和孩子。
魏王殿下从来没对怀孕的女子这么上心过。
而且,以前也没有哪个女子怀孕的时候,正好碰上魏王府这般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时候。
头一次,他如此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她和孩子的顶梁柱。
唯有筹谋好一切,才能保护好这个家,保护好她和孩子。
修泽钧难得的想要更加关心素檀、更加关注起胎儿的成长来。
因着乔素檀睡得安稳,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也离开。
打算明日再早点过来寻她。
第二天的申时末。
修泽钧回到王府后,先去清馨苑看望了王妃。
见姜可柔也在,他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和王妃略讲了几句话就离开。
看着王爷离开的伟岸背影,姜可柔目光中的温情渐渐冷却。
她恨恨的暗自咬牙,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都柔情蜜意半点都没能让王爷看到。
怪都怪王妃太过跋扈,一直霸占着王爷和王爷说话,使得王爷没办法分神和自己闲聊。
一定是这样的!
姜可柔气愤至极。
因此,当王妃再一次邀请她一会儿共用晚膳的时候,她决定不要再继续这样温和的奉承王妃了。
就算服侍好了也没用!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王妃根本不会帮她半点!
姜可柔便婉言谢绝王妃的热情相邀:“……原本是想着服侍您用膳,给您布菜盛饭,所以每日三餐都来您这儿叨扰的。如今您用膳不需要我伺候了,我便不来打扰您用膳了,回去自己的文景阁用餐就好。”
姜可柔这般说着的时候,还不时偷觑王妃一眼,生怕对方再苦苦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吃。
这样她还得费心费力想着怎么谢绝才好。
正当她想着,到时候要不然更态度强硬一点的拒绝她时。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王妃居然含笑点点头,答应了。
“那你就回去用膳吧。”沈明雅道:“想吃什么和厨房说。若厨房的人为难你,和我讲,我给你做主。”
姜可柔提着的心忽然落地,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昨天的三餐和今天的前两餐,王妃热情邀请她一同用膳时,她也曾客气的婉拒过。
但是王妃依然把她留下来一同用膳了。
怎的忽然态度转变,同意她走?
莫不是看出来她身子不适?
姜可柔从昨天开始,有些腰酸背痛的,肚子也不太舒服。
好在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想来是前段时间天天伺候王妃三餐给累得,毕竟她在娘家的时候是小姐,没受过这种苦头。
今晚回去文景阁用膳,正好也可多歇歇,养养身子。
姜可柔这般思量着,又陪着王妃说了会儿话便离开。
待到她走后。
杨嬷嬷关好房门,笑着与王妃道:“可算是不用应付她那边了!从今儿晚膳起,您算是能够好好的慢慢用膳了。”
沈明雅颔首而笑。
想到姜可柔刚才望着王爷时的那种期盼和不甘,又不由得暗自冷笑。
昨天的三餐和今天的早膳午膳,她一共留着姜可柔吃了五次饭。
每次都有药膳汤。
不同的是,她碗里的是真补身体的药膳。
而姜可柔的是避子汤煮的,且药效极强,浓度很高。
只要吃个三四次,姜可柔这辈子就不能生了。
如今已经吃了足足的五碗,想必此事已成。
沈明雅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得趁着自己现在还能筹谋的时候,就给安儿铺好路,以绝后患。
往后姜可柔做了继室,没有亲生孩子傍身,就只能依靠她的安儿,保证安儿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才行。
沈明雅轻轻吁了口气。
欣悦院内。
兰容和若水刚才王爷进府后,就收到了李福他们送来消息,说王爷今日在乔姨娘处用晚膳,忙把膳食备好。
待到掌灯时分,烛光次第亮起,王爷大踏着步子而来。
一进屋他便闻到满室的饭香。
落座后。
两人一同用膳。
修泽钧似是不经意的提了句:“另外那人是顾嫔的乳母。”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听得乔素檀身子顿了顿。
而后才继续吃饭。
修泽钧便道:“据说她这个乳母照顾她多年,直到她入宫,方才离开顾家。应该感情不错。”
要不然顾嫔也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乳母去做、帮助别人暗害堂堂王爷的嫡子。
定然是极其信得过的,才能告知细节。
乔素檀对此表示赞同。
又随口嘟囔了句:“如果关系真那么好的话,过段时间她知道乳母死了,顾嫔应该会和楚王起冲突吧。”
“嗯。”修泽钧主动给她夹了些菜塞进碗里:“人是在帮老二办事的时候死的,她肯定会觉得老二没保护好她乳母,起冲突很正常。”
乔素檀道:“不只是这样。”
修泽钧就放下碗筷,挑了挑眉,转头朝她望过来。
“还因为楚王没立刻告诉她乳母死讯。”
乔素檀说着,也朝王爷看过去:“你想啊,关系那么好,就算人死了,也肯定想要在下葬前看最后一面的。结果楚王瞒下了乳母的死讯没告诉她,等过段时间人都下葬了她才知道,岂不是要被气死。”
修泽钧闻言,若有所思。
他是从小生在宫里养在宫里的,出宫建府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很多思维都已经形成。
不仅如此,他的成长环境也决定了,他的很多思考模式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譬如和乳母的关系。
像是他,像是楚王。身在帝王家,就算和乳母关系好,对方死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难过一下。
若对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譬如自家乳母的妹妹郭婆子,需要安顿,他们也会顺手帮个忙。
但是多余的情绪不会有,多余的事情不会做。
可乔素檀的想法,给他提供了一个寻常百姓家基本都会有的情绪解释。
修泽钧暗自斟酌着。
他修长的指轻叩着桌案:“肯定……想要见最后一面?”
“对啊。”乔素檀觉得理所当然,话说完了就继续干饭,顺口接道:“人之常情嘛。”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和修泽钧随便讨论几句。
谁知魏王殿下沉吟半晌后,竟是腾地下站起来,面露喜色。
“你真是给了我个极好的主意!”修泽钧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是也难掩高兴。
他揽过乔素檀的肩,用力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而后道:“我即刻去安排。等我好消息!”
说罢大跨着步子走出房间。
乔素檀:“???”
什么叫她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