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深处的风突然停了，黑袍人被林九渊的青木藤条缠住手腕，蚀魂石的紫光骤暗。肖天机趁他身形一滞，灵剑直指其兜帽——他要看看这藏头露尾的家伙究竟是谁。
灵剑的金芒擦过兜帽边缘，将那层遮掩的黑布劈开一道裂缝。就在这时，黑袍人猛地发力挣脱藤条，兜帽应声滑落，露出一张肖天机再熟悉不过的脸——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嘴角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正是九阴局负责玄门事务的副局长，周明远。
“周副局长？”肖天机的灵剑顿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九阴局总部见过此人，当时对方还笑着拍他的肩，说“肖道友年轻有为，玄门未来可期”，那温和的模样，与眼前这满眼猩红、周身裹着阴煞的黑袍人判若两人。
林九渊和随后赶来的张云鹤也愣住了。九阴局是官方设立的玄门监管机构，周明远更是以“公正中立”闻名，怎么会是阴山派的人？
周明远抬手摘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已完全被红光覆盖。他活动着被藤条勒出红痕的手腕，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没想到吧？肖天机，你天天喊着抓内鬼，却没想过内鬼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他猛地扯开黑袍，露出里面的九阴局制服，只是制服心口的徽章已被换成了蛇形烙印。“我是阴山派掌教的独子，周明远是我用了十年的身份。”他指尖抚过蛇信烙印，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玄门真是好骗，一个‘为官方效力’的幌子，就让我混进了你们的核心，什么三才锁魔阵的布防图，什么闾山封正的仪轨，甚至你们藏在酆都的尸解仙骨线索……我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肖天机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难怪阴山派总能精准掐中玄门的软肋，难怪血雷魔尊的血咒、《尸解成仙术》的出现都恰到好处——原来有这么一个熟悉玄门运作的内鬼在暗中配合！他握紧灵剑，指节泛白：“你潜伏十年，就是为了帮阴山派颠覆玄门？”
“颠覆？不，是取代。”周明远冷笑，魔杖在掌心转了个圈，蚀魂石的红光映着他扭曲的脸，“你们这些守着老古董的家伙，早就该被淘汰了。只有我父亲的‘血煞仙途’，才能让玄门真正强大——用魂魄炼煞，以尸身成仙，这才是大道！”
“歪理邪说！”张云鹤怒喝一声，紫府神雷如银蛇般窜出，直取周明远面门。他曾与周明远打过数次交道，每次对方都恭敬地喊他“张道长”，此刻想来，那恭敬背后藏着多少算计？
周明远却不慌不忙，魔杖轻挥，玄阴盾再次浮现。雷光撞在盾上炸开，他借着反震之力后退数步，同时从袖中甩出数道黑色符箓：“尝尝这个——我用九阴局档案室里的玄门弟子生辰八字炼的‘牵魂符’，看看你们熟不熟？”
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数道黑影，竟顶着茅山、龙虎山弟子的面容，朝着肖天机等人扑来。那些黑影的招式赫然是各派的入门心法，只是被阴煞扭曲得阴狠毒辣。林九渊的青木藤条刚缠住一个黑影，就被对方用茅山的“三清指”点中藤心，藤条瞬间枯萎——这是只有核心弟子才知晓的破法！
“无耻！”林九渊又惊又怒，这些黑影显然是周明远利用职权窃取的弟子信息炼制的，“你就不怕九阴局追责？”
“追责？”周明远笑得更狂，“等我们打开幽冥通道，引血煞仙降临，整个玄门都是我们的，一个九阴局算什么？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肖天机，“你们以为九阴局真的干净？支持我的人，可不止一个。”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众人心中一沉。肖天机突然想起，之前申请调动九阴局档案调查守尘道长时，总是被各种理由拖延，当时只当是官僚作风，现在想来，恐怕早被周明远动了手脚。
“别跟他废话了！”肖天机眼中寒光一闪，灵剑再次凝聚灵力，“他知道我们太多底细，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他身形如电，直扑周明远。这次不再留手，巫道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灵剑上金红交织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所过之处，那些由牵魂符化出的黑影纷纷溃散。周明远见状，也收起了戏耍的心思，魔杖上的蚀魂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幽火与阴煞同时涌出，在身前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来得好！”周明远低喝一声，竟施展出龙虎山的“踏罡步斗”，只是步罡的方位被他篡改，每一步都引动聚煞阵的阴煞之力，“让你见识下，我这十年可不是白混的！”
他踩着诡异的步罡，身形忽左忽右，魔杖时而化作茅山的“法尺”形态，时而使出闾山的“镇魂诀”，竟将各派术法的皮毛学得有模有样，再配上阴山邪术，显得格外诡异难缠。肖天机的灵剑数次险些击中他，都被他用玄门术法拆解，再以阴煞反击，逼得肖天机不得不分心防御。
“看到了吗？你们引以为傲的正统术法，在我手里一样能杀人！”周明远狂笑不止，魔杖突然点向地面，聚煞阵的阵纹猛地亮起，之前被肖天机破坏的骷髅头竟从地下钻出，化作四只骨爪，死死抓住肖天机的脚踝。
肖天机脚下一滞，周明远的魔杖已带着蚀魂石的红光刺来，距离他眉心只剩寸许。千钧一发之际，林九渊的青木藤条如灵蛇般缠上魔杖，张云鹤的紫府神雷同时劈中周明远的肩头，将他逼退数步。
“多谢！”肖天机趁机挣脱骨爪，灵剑横扫，斩断了聚煞阵的最后一道阵纹。碑林周围的阴煞之气瞬间溃散，周明远脸色一白，显然阵法被破让他也受了牵连。
“算你们狠！”周明远捂着流血的肩头，怨毒地扫过三人，“但你们赢不了的！幽冥通道三日后开启，酆都的尸解仙骨，我们势在必得！”
他猛地将魔杖插入地面，蚀魂石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整个人被黑雾包裹。等黑雾散去，原地只留下一枚染血的九阴局徽章，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天机捡起徽章，指尖捏得发白。周明远的身份揭开，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混乱的局势——内鬼、阴山派、可能被渗透的九阴局、即将开启的幽冥通道……每一件都足以让玄门震动。
“必须立刻通知各门派。”张云鹤沉声道，“周明远知道我们要去酆都，肯定会设下陷阱。”
林九渊看着周明远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刚才说‘支持他的人不止一个’，这话恐怕不是虚言。九阴局那边，我们得重新评估了。”
肖天机握紧徽章，阴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周明远的出现，只是冰山一角。这场席卷玄门的风暴，已经从暗处走到了明处，而真正的决战，或许就在三日后的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