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上古城青黑色的石板时，肖天机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脆响——那是石板缝隙里的沙粒被踩碎的声音。这声音在死寂的古城里格外清晰，像一根针掉进了空瓮，荡开层层回音。
古城的建筑远比想象中宏伟。街道两旁的房屋多是半地穴式，墙壁由巨大的玄武岩砌成，石块间没有任何黏合剂，却严丝合缝，历经千年风沙依旧稳固。墙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有的是奔跑的兽群，有的是持矛的战士，还有的是盘旋的蛇形图腾，线条古朴苍劲，带着股原始而神秘的力量。
“是九黎族的象形文字。”凌霜的指尖轻轻抚过一块刻着蛇纹的石壁，“这是‘祭祀’的意思。九黎族信奉蛇神，每年都会在古城中心的神殿举行祭典，祈求战无不胜。”
肖天机凝起阴眼细看，发现符号深处隐隐有灵光流动。那些灵光组成的纹路，竟与《阴符经》开篇的“阴阳相生图”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粗犷、更具攻击性。“这些符号不仅是文字，还是‘阵纹’。”他指着符号交汇处的凹槽，“里面曾嵌着灵石，能引动地脉之力，让古城自带防御阵法。”
林九渊蹲下身，用罗盘边缘刮开石板上的积沙，露出底下交错的刻痕：“是‘九宫连环阵’的变种。看来九黎族不仅善战，对阵法也颇有研究。”他顺着刻痕走向街道深处，“这些阵纹通向古城中心，应该是围绕那座宫殿布置的。”
街道上散落着不少遗迹：半截生锈的青铜矛、破碎的陶罐、甚至还有几具嵌在石缝里的骸骨，骸骨的指骨间还攥着块刻着蛇纹的玉佩。岩峰捡起玉佩细看，蛇头拐杖突然轻颤：“这些骸骨不是战死的，是被献祭的。”他指着骸骨的胸腔，“肋骨上有整齐的切口，是活祭时用来取血的。”
肖天机心中一沉，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九黎族为了维持阵法，曾用活人献祭……看来传闻是真的。”他握紧桃木剑，警惕地扫视四周。阴眼所见，街道两侧的房屋阴影里，隐约有淡淡的黑影在晃动，像是祭祀留下的残魂，却被阵纹的余威压制着，不敢靠近。
前行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街道尽头。
宫殿比周围的建筑高出数丈，顶端的四角各蹲着一只石兽，形似狮子却长着蛇尾，正是九黎族崇拜的“狮蛇兽”。宫殿的大门由整块黑色玉石打造，高数丈，宽逾两丈，门上刻满了更为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不再是单个的象形文字，而是连成了一幅完整的壁画：无数战士举着长矛，与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兽厮杀，巨兽的脚下踩着崩塌的山岳，眼中喷吐着黑火。
“是上古大战的壁画！”林九渊激动地凑近大门，“这巨兽……就是被封印在归墟的‘古神’！”
肖天机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那里画着一个手持印玺的男子，正将印玺按在巨兽的额头，男子的衣袍上，绣着与八卦玉佩相同的符痕。“是肖家先祖！他在用守陵印镇压古神！”
“这大门……需要守陵印才能打开。”凌霜指着门中央的凹槽，凹槽的形状与守陵印的轮廓完全吻合，“当年九黎族规定，只有族长和持有守陵印的人，才能进入神殿。”
肖天机摸出八卦玉佩，又看了看林九渊携带的翻天印残片，眉头微皱：“我们没有守陵印，只有这半块玉佩和翻天印的残片……”
“试试合力。”林九渊将翻天印残片按在凹槽边缘，“翻天印与守陵印同源，或许能引动门内的灵力。肖师兄，你用玉佩的镇沙符配合，凌姑娘用镇沙笛引动古城地脉，说不定能暂时打开一条缝隙。”
三人依言行动。肖天机将八卦玉佩贴在凹槽左侧，灵力注入，玉佩上的镇沙符瞬间亮起；林九渊催动翻天印残片，残片上的红光与玉佩的金光交织；凌霜的玉笛响起，清越的音符顺着地脉传入大门，门内传来隐约的震动。
然而，玉石大门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依旧纹丝不动。门楣上的符文反而亮起，壁画中的狮蛇兽石眼突然闪过红光，一股磅礴的压力从门内涌出，逼得三人连连后退。
“不行。”肖天机捂着胸口，刚才的压力差点震散他的灵力，“门内有更强的禁制，单靠我们的力量打不开。”
岩峰的蛇头拐杖突然指向宫殿左侧的一道偏门：“那里的煞气更浓，像是被人强行破开的。”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偏门的门框有明显的破损，边缘的符文焦黑，像是被某种高温灼烧过。地上还有几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宫殿深处延伸——是面具会的人！他们已经闯进神殿了！
“他们怎么打开的？”林九渊皱眉，“难道他们有守陵印？”
凌霜的脸色凝重起来：“或者……他们找到了‘九黎秘道’。秘道是九黎族为了防备意外留的后路，入口在神殿西侧的‘祭祀坑’里，只有族内核心成员才知道。”她看向偏门的脚印，“他们应该是从秘道绕进去的，还破坏了正门的禁制，想让我们无法进入。”
肖天机望着紧闭的玉石大门，又看了看通往秘道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林师兄，你和凌姑娘留在这里，继续尝试打开正门，吸引里面的注意力。我和岩峰从秘道进去，看看他们在神殿里做什么。”
“小心。”林九渊点头，“神殿内的‘蚀骨虫’怕龙血藤，岩峰带的驱虫粉省着用。一旦得手，立刻用传讯符联系。”
肖天机和岩峰沿着偏门的脚印，朝着祭祀坑的方向走去。经过破损的偏门时，肖天机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玉石大门，门楣上的狮蛇兽石像仿佛正盯着他们，石眼中的红光透着冰冷的警告。
古城的寂静被远处的笛声和脚步声打破，而神殿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