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讶异了一瞬，问道：“可是与最近盯上的锦衣卫有关？”
“算是吧。”
司主抬头看了看月色，低声道：“北方的粮食生意先停掉。”
文士闻言，沉默了片刻，小心问道：“司主改主意了？”
“并未……”
司主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我要重新布局江南，那里将会是他的埋骨之地。”
*
时间到了五月，百日孝届满那日，国公府由李辰临作为主祭在祠堂告祭一番，因是特旨夺情，孝服未全焚，只留了一截麻绳压在祖宗牌位下。
又请道士诵了一卷《太上洞玄灵宝往生咒》，开中门，将门楣素绢改悬'圣寿无疆'的金字匾。
这一套流程下来才算除服了。
结束后已是戌时，李辰临与沈瑶光回到房中洗漱完，便 说起了话，“光儿可想继续搬回永巷街的宅子？”
“自然是想的。”相比起国公府，还是那里自在些。
“那明日我们便搬回去。”
“可……”沈瑶光有些迟疑，心里想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是出嫁的女儿，怎好总住在婆家。”李辰临抚着她如缎长发，笑着调侃起她来。
“……”说的好有道理，沈瑶光竟无言以对，便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好几月未出门了，缓几日搬家吧，梅音姐姐成婚我都未去，明日想去看看她。”
“行，听你的，过几日他们应该就要离京了。”李辰临一边说一边为她梳发。
沈瑶光闻言转过身，惊讶地望着他，“离京？方大哥不是中了状元么？为何要离京？”
李辰临望着她乌溜溜的杏眼中盛满的讶异，笑着解释道：“他自己选择了去地方上，去松江府任同知，所以过几日便要出发上任了。”
“人家说翰林即清贵，非翰林无宰相，方大哥竟做出这样的选择，出人意料啊。”
就在沈瑶光正在感叹时，李辰临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夫人是不是可以将全部心神都留给我？”
说着便朝床上走去。
沈瑶光顿时害羞起来，也顾不上其他，只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随着她被放到床上，室内的烛光也同时熄灭……
就在沈瑶光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时，却只是抱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他平缓的呼吸声。
竟睡着了……
沈瑶光无奈地笑了笑，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只这一觉，沈瑶光睡的并不安稳，竟做起了梦，与上次一样，依然是一片血雾，看不清人脸，却能听见有人发出惊恐地叫声。
沈瑶光只觉喉咙被塞进了一团浸着水的棉花，无法呼吸，身上一片黏腻……她的挣扎与喘着的粗气惊醒了李辰临。
他摸着她湿透的寝衣，借着天微微亮的光线看见她紧皱的眉头及额间细密的汗珠，慌忙起身点了灯，“光儿，光儿，醒醒……”
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却并未叫醒她，反而是沈瑶光自己伴随着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她惊惧地抱紧面前之人，
“阿临，我害怕……”
“别怕，我在，只是做了噩梦，没关系的。”李辰临一边轻抚她的脊背，一边温声安慰。
“我又做了那个梦，全是血雾的梦……这次我听到了人的惨叫声。”
沈瑶光埋在他的怀里，闷着低哑的嗓音倾诉，便没瞧见李辰临脸上的僵硬神色以及眸底的恐惧。
“光儿，天亮后我们去玉清观，同做两次一模一样的梦实属异常，还是找清闻看看吧。”
“可你还要去衙门呀。”沈瑶光从他怀里离开，抬眼望向他，“我没事，只是梦而已，而且也不常做梦的。”
“衙门的事告假即可，比起衙门的事你的事更重要。”
可就在李辰临趁沈瑶光沐浴的空档吩咐小歌准备回玉清观事宜时，小歌直接回禀道：“公子，清闻道长回龙虎山了呀。”
李辰临这才想起前几天小歌是这么说过，只当时未重视便没记在心中。
“嗯，知道了。”
李辰临颔首，心里暗忖，看来江南巡查的事要尽快进行了，首站先去江西。只是南望山依然可去，就当散心了。便仍是吩咐道：“正常准备即可。”
*
二人到达南望山已过午时，沈瑶光下了马车向山上望去，与她冬日里来时完全变了样，所见之处皆像未淬透的绿釉瓷，深浅不一的绿更衬的生机勃勃。
再往远处望去，整个世界似乎都浮在青碧的雾里，远处的玉清观更显朦胧。
“这个时节来，竟有些陌生了……”沈瑶光笑道。
李辰临闻言，眼眸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意有所指道：“多一些新鲜感，总不会厌烦。”
沈瑶光未听出话中深意，只以为他是与她一样感概，随即说道：“等到了玉清观见到熟悉的人便不会觉得陌生了。”
“嗯，走吧。”李辰临牵着她的手朝山上走去。
沈瑶光这几个月困在府里，倒时将锻炼捡了起来，再加上詹嬷嬷的用心调理，身子已基本恢复如初了，现下便是有使不完的劲。
走在周围满是青苔的石阶上也是稳稳当当，李辰临见她一步并做三步的风风火火模样，却是怕她摔倒，在一旁不停的叮嘱。“慢点……慢点……”
沈瑶光哈哈大笑，“幸好詹嬷嬷未来，不然可走不了这么尽兴。”
李辰临却未赞同她的话，“该用嬷嬷来治治你。”
沈瑶光停住脚步甩开他的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叉腰蹙眉，“可不许回去告我的状……”
恰在此时，雨雪扶着翠翠追了上来，翠翠大喘气道：“夫人，您慢点吧，我的小腿都在打颤了……”
“哈哈哈哈……让你平时跟着我锻炼，你就会躲懒，看来这南望山以后要常来……”
“饶了我吧……下回您带雨雪她们……”
翠翠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的沈瑶光又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一路逗趣儿，很快便到了道观门口，知客见是他们，热情相迎，沈瑶光这才知晓清闻道长回了龙虎山……
“啊，白来了，还耽误了阿临的差事。”
李辰临在一旁劝慰道：“就当是来散散心。”他未告知实情就怕她得知后以耽误他差事为由不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