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姜枝输入密码进入GUccI安排的酒店套房。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首尔的霓虹灯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宁祉煜惯用的香水味，但现在闻起来却格外刺鼻。
姜枝站在门口，指尖微微收紧。
他没回来。
她松了口气，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关上门，姜枝径直走向浴室。
热水冲刷而下，她机械地清洗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冲掉那些令人窒息的舆论、合约的束缚，以及…宁祉煜的存在。
二十分钟后，她换上长袖长裤的睡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手腕都不露一丝肌肤。
沙发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今天tG训练赛的录像，面无表情地开始复盘。
她必须专注工作。
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去想宁祉煜。
不去想那个该死的合约。
更不去想…自己心底那点可笑的、残存的期待。
与此同时，SJ临时公寓内。
宁祉煜坐在训练室的角落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疤痕。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训练室里，其他队员沉默地各忙各的，没人敢开口。
直到。
“煜哥。”
林景终于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你…要不要先回酒店？”
宁祉煜抬眸，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片死寂：“…她回去了？”
林景点点头：“GUccI那边要求她必须回去，不然算违约。”
宁祉煜的指尖微微一颤，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一定恨死我了。”
林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恨。
换谁不恨？
骗了人家快两年，还拿合约绑着人不放，简直卑劣到极点。
“煜哥…”
林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这样折磨自己，枝姐也不会知道的。”
宁祉煜垂眸，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知道。”
他知道姜枝不会心疼。
知道她巴不得他消失。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想得发疯。
手机突然震动。
宁祉煜看了一眼屏幕——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妈。”
电话那头，宁母的声音温柔却疲惫：“祉煜啊…”
只这一声，宁祉煜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眼眶瞬间红了。
“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宁母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道：“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
宁祉煜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对不起枝枝…对不起您…”
宁母叹了口气：“祉煜，妈妈最心疼的不是你，是枝枝。”
宁祉煜的呼吸一滞。
“那孩子…父亲还在服刑，妈妈又生病，她一个人扛了多少？”
宁母的声音带着哽咽，“她那么信任你，可你呢？你瞒着她苏晚萤的事，让她成了全电竞圈的笑话…”
“我没有！”
宁祉煜猛地抬头，声音发抖，“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替身！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爱？”
宁母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爱她就要绑死她吗？祉煜，你这是爱还是自私？！”
宁祉煜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妈…”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有这个合约了…只有这个…才能让她留在我身边…”
宁母沉默了。
许久，她才轻声道：“祉煜，放手吧。”
宁祉煜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我放不了。”
没有姜枝，他真的会死。
宁母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宁祉煜缓缓放下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报应。
这都是他的报应。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
宁祉煜盯着自己右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笑了。
真可笑。
明明留不住她，却还要用合约绑着她。
明明爱她爱到发疯，却把她伤得最深。
“呵…”
他低笑一声，随即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训练室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愣住了。
“煜哥？！”
林景猛地冲过来，“你干什么？！”
宁祉煜没回答，只是反手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大得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啪！”
“宁祉煜！你疯了？！”
沈烬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颤。
宁祉煜抬眸，黑眸里是一片疯狂的自我厌恶：“…是啊，我疯了。”
从姜枝离开SJ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
“啪！”
又是一巴掌。
这次，他的嘴角彻底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白色t恤上晕开刺目的红。
“够了！”
商时序一把抱住他，声音发抖，“别打了…求你…”
宁祉煜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毁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赎罪。
“报应…”
他低笑着，声音嘶哑，“这都是我的报应…”
林景红着眼眶，死死按住他的手：“煜哥！枝姐要是看到你这样…”
“她不会看到的。”
宁祉煜打断他，眼神空洞，“她再也不会看我了。”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宁祉煜粗重的呼吸声和嘴角滴落的血滴声。
沈烬之突然一拳砸在墙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宁祉煜！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
宁祉煜抬眸看他。
“你现在自残给谁看？！”
沈烬之的声音发抖，“枝姐在乎吗？她要是知道你这样，只会更恶心你！”
宁祉煜的瞳孔微微一缩。
是啊。
姜枝只会觉得他恶心。
觉得他卑劣。
觉得他…不配爱她。
他缓缓闭上眼，眼泪混着血水滑落。
“…对不起。”
这句道歉，不知道是对队友说的，还是对远在酒店的姜枝说的。
晚上九点，SJ基地依旧亮着灯。
宁祉煜坐在训练室的角落里，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他没回酒店。
不敢回。
怕看到姜枝厌恶的眼神。
怕听到她冷冰冰的“滚”。
更怕…自己控制不住，再次用合约威胁她。
队友们沉默地陪在一旁，没人敢离开。
最终，老吴教练推门而入，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宁祉煜惨不忍睹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祉煜。”
他的声音沉重，“回去休息吧。”
宁祉煜摇摇头，声音沙哑：“…我再待会儿。”
老吴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道：“你这样，枝枝会更难过的。”
宁祉煜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虽然恨你，但她不狠。”
老吴的声音放缓，“那孩子…心软。”
宁祉煜的眼泪再次涌上来。
是啊。
姜枝心软。
所以才会在微博上维护他。
所以才会…明明恨他，却还是遵守合约回到酒店。
可他呢？
他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宁祉煜缓缓站起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回去。”
他必须回去。
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
哪怕…她再也不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