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这么快就转危为安,该不会是吃了药蛋吧?”
她对上周景深的眸子,试图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然而周景深点头的动作让她失望了。
“不仅吃了,还一口气塞了五六个进去,这都没被噎死,被抢救回来。”
他这话落下,易少涵哑声半响。
片刻后,她气恼地往后倒,不解地看着周景深,“他那些药蛋哪来的,我记得没给过蒋家。”
周景深语气略沉,“只要有心,多的是办法,这个世上不乏利欲熏心的家伙。”
“可我给出去的名单都是老爷子的战友们,以他们的阅历不应该做出这种糊涂事。”
周景深也跟着躺下,听见这话眼底掠过一抹轻讽,“大概是被哪些孝子贤孙偷走拿去换好处了吧。”
那些人大概认为长辈跟易家老爷子战友一场,易家又重情重义,只要提起往日的情分,易家就会心软给出药蛋。
易少涵也想到这点,扯了扯嘴角,如果那些人打得是这个算盘,那他们的主意恐怕要落空了。
......
“什么,你爷爷的药蛋被你卖了?”
葛家,中年男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怒问儿子,“蛋没了,那你爷爷这些天吃得是什么?”
葛杰垂头,不敢去看父亲的脸色,支支吾吾道:“就是芥菜汁煮鸡蛋,再往里面加点药材遮掩味道。”
一听这话,葛父直接抄起边上的扫帚,一下接一下狠狠往他身上抽打,“你个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呀,你是嫌你爷爷命太长巴不得他早点死是吧。”
“唉呀,不是,爸......”
葛父气急了,下手完全不顾及葛杰是他的儿子。
葛杰不敢躲闪,他忍痛解释:“那些药材是爷爷以前吃的,不会有事。”
“你还有理了是吧。”
葛父拿着扫帚在他身上抽出好几块青紫伤痕,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说,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葛杰心虚的很,结结巴巴开口:“我就是听说药蛋在黑市很抢手,一枚就能卖出十张大团结。比普通鸡蛋翻了几十倍的价格。”
“起初我只敢卖一个,后来发现芥菜汁煮出来的鸡蛋再加点药材,跟药蛋摆在一起,旁人根本看不出真假,我一时起了贪念。”
“后来我换了几次身份倒卖都没事,谁知道最后一次准备收手的时候,就被人给抓住了。”
“爸,那群人说要么把欠的药蛋补上,要么还钱留下一只手,我不想变残废,才会把剩下的药蛋都换出去。”
葛父心累,自家这个傻子,是钻进别人的圈套里头。
不对,是他想占人家便宜,被人家反击才对。
“你亏不亏心呀,从小到大,爷爷多么疼你这个孙子,你却拿他的命来保住你自己。”
葛杰听得羞愧难堪。
葛父看着无地自容的他,又说:“早在你第一次犯案的时候,他们就盯上你了,如果不是你卖过真的,早就被摁在地上。”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我了。”葛杰脸色骤变,“糟了,其他人是不是也......”
葛父疲乏地摁了摁眉心,“肯定逃不掉。”
闻言,葛杰立刻就着急,“爸,现在怎么办?钱被他们黑吃黑,药蛋也没有了,爷爷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
葛父看着表情慌乱的儿子,深吸口气,恨不得打死这个逆子,“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你当初是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混账事。”
“家里是没给你钱吗?你自己一个月也有28块的工资,你老实说,你缺钱厉害,究竟干什么事去了?”
葛杰被骂的一脸唾沫星子,在葛父的不断质问下,还是把实情全盘托出,“我最近处了个对象,她家里条件比咱们家好,我不下点本钱,人家姑娘能看上我吗?”
请人看电影吃饭,再送点小礼物,这些哪一样不需要钱。
葛父听到这个小兔崽子竟然送人家小姑娘一只手表,又抄起扫帚。
他不能去骂那个小姑娘,她也回赠自家小子不少东西,脚上的皮鞋,脖子的羊毛围巾,胸袋里的钢笔,可见人家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
葛父又恼又怒,尤其在得知他那对象是工厂领导的独女儿后,脸更黑,下手更狠。
葛杰疼得蹲在地上抱头忍耐,咬紧牙关不发出丁点儿声音吵到邻居。
葛父边动手,边把葛杰骂个底朝天。
“你说你有这本事能让人家答应跟你谈上,好歹回家说一声,老子就你一个儿子,攒下的钱都是留给你娶媳妇的,你倒好,胡搞瞎搞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不知道哪一下打破头,流的满脸都是血,许是被血腥味刺激,葛杰破罐子破摔,愤愤将心中的不满宣泄出来,“咱们家的那点积蓄就别提了,你累死累活工作,一个月工资才78块,既要养家糊口又要付爷爷的医药费,每月还能剩多少。”
“我不去冒险,难道要一辈子跟你和爷爷一样吃窝窝头配咸菜,打了补丁的衣服来回穿几年吗。”
“啪”
葛父反手甩他一巴掌,怒其不争:“你这畜生,到现在还满心都是钱钱钱,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犯法的,要被拉去喂花生子弹。”
葛杰咬紧牙关,“那也是我该受的,死就死吧,总好过活着受苦受罪。”
听到这话,葛父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精气神,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他自认为自己把一切最好的都奉献给儿子,没想到儿子心中藏着这么多埋怨。
两人都没再说话,屋内气压变得低沉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葛父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站起身,对着地上蜷缩身体的儿子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分待在家里,工作我去给你辞了。”
“还有那个女孩,断了吧,人家是好姑娘,不能被你祸害一辈子。”
葛杰还是维持那个抱头的动作,看不到脸上是什么表情,手指微微收拢又放开,浑身都在颤抖。
说完该说的话,葛父越过地上的人,打开家门砰的一声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