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传道时曾言——\"通天道人青萍剑锵然出鞘半寸，剑光照得满殿通明，\"剑道至境当如混沌初开，师兄怎知我未窥门径？\"
\"放肆！\"元始天尊霍然起身，九龙沉香辇轰然炸开九朵金莲，\"堂堂三清之一拜个野修当师父，还把这群湿生卵化的畜生带进昆仑！\"他戟指殿外跪伏的虬首仙，\"看看你收的什么披毛戴角之徒！\"
剑鸣声突然刺破云霄。通天道人背后诛仙四剑虚影轮转如日：\"师兄若嫌我辱没三清名头，大可去紫霄宫请道祖评理！倒是这些被你称作畜生的弟子——\"他剑锋扫过瑟瑟发抖的乌云仙，\"哪个不是天生地养的灵物？\"
玉虚宫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元始天尊额间天道符印明灭三次，突然冷笑：\"好个众生平等，那你可知昨日西王母送来蟠桃宴请柬时，看到你那些弟子在她瑶池啃食莲藕是何表情？\"
\"够了！\"
紫气东来三万里，太极图卷着玄黄玲珑塔轰然镇在两人中间。老子骑青牛踏碎虚空，手中扁拐往地上一顿，整座昆仑山顿时泛起阴阳鱼纹。
\"陈生道友能以大罗之境点通混元剑意，确有独到之处。\"老子浑浊双目扫过元始天尊涨红的脸，\"但三清本是一体，今日之事...\"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八卦紫金炉都在颤抖，\"就当老道犯了癔症罢。\"
元始天尊袖中盘古幡嗡嗡震颤七次，终究化作一声冷哼。通天道人趁机稽首道：\"既然大师兄发话，师弟这就去给陈师送两坛琼浆赔罪。\"
小破山巅的歪脖子松树下，陈生正用断剑戳着面前焦黑的烤鸡。剑身上斑驳的\"诛仙\"二字忽明忽暗，每次触碰烤鸡都会激发出细碎的血色电弧。
\"师尊！弟子特来...\"通天道人的声音从禁制外传来时，陈生手一抖把烤鸡捅进了丹炉。炉中顿时腾起蘑菇云，半截剑尖嗖地钉在洞府匾额上，把\"清微天\"的\"天\"字劈成了两半。
\"见鬼！\"陈生抄起蒲扇猛扇浓烟，\"不是说好闭关三百年吗？这才二百九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他突然盯着嗡嗡震颤的断剑，脸色变得比炉灰还黑，\"该不会...\"
\"师尊，弟子这趟下山寻了三百年的紫玉髓，酿了坛剑意酒。\"通天道人将酒坛往石桌上一磕，泥封震得簌簌往下掉，\"您当年说剑道如酒，须得烈火淬其形，寒泉凝其神——\"
陈生眼皮跳了跳，看着酒坛在青石桌面上洇开的水渍。这孽徒怕是把山脚下酒肆里二十文一坛的竹叶青兑了露水，隔着三丈远都能闻见掺水味儿。
\"剑气纵横三万里。\"通天道人突然并指成剑，崖顶云海应声裂开百丈豁口。十七道剑光在天际交错成莲花状，惊得仙鹤群扑棱棱撞进松林。
陈生袖中的手快把玉扳指捏碎了。这他娘叫剑道突破？劈柴的樵夫挥斧都比这有章法！那朵歪歪扭扭的剑气莲花，活像被雷劈过的狗尾巴草。
\"尚可。\"陈生搭在徒弟肩头的手微微发颤，生怕多用半分力就把这傻子拍进土里，\"当年为师参悟诛仙阵图时，剑意曾斩落天河星砂......\"
通天道人突然\"噗通\"跪地，震得石砖裂开蛛网纹：\"弟子明白了！这剑气莲花只得其形，未承其势，就像...就像...\"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就像三日前我练剑时总想着隔壁玉虚宫那小娘子的胭脂味儿！\"
陈生被自己口水呛得咳嗽。他不过随口扯了句\"剑为兵中之王当有断情绝欲之气\"，这夯货怎的突然开窍了？
\"请教师尊！\"通天道人突然蹿起来，袖中掉出本《混元无极大道歌》，封皮上还沾着糖葫芦的糖渣，\"既说圣人历万劫不灭，那若是弟子把诛仙四剑熔了重铸，能否......\"
\"打住！\"陈生终于绷不住拍碎了半张石桌。酒坛咕噜噜滚到崖边，被道童养的灵犬当球踢着玩。他盯着徒弟袖口露出的半截糖葫芦签子，突然觉得金仙道果都在晃悠。
通天道人还在比划：\"您看啊，诛仙剑非铜非铁亦非钢，若是掺点西方精金......\"
陈生望着云海里被剑光劈散的残云，突然很想把三百年前那个在山门口哭喊着要拜师的小乞丐踹回人间。
\"啪！\"
通天道人手里的竹简炸成粉末，石桌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眼珠子凸得像是要掉出来：\"你再说一遍？功德成圣是天道给狗准备的骨头？\"
陈生慢悠悠嘬了口冷茶，茶沫子粘在胡须上：\"盘古劈混沌开天地，力竭身陨；鸿钧老儿斩了善恶执念，最后把自己剁吧剁吧喂了天道。\"他忽然伸手戳向徒弟眉心，\"至于你，本该在封神量劫后发个天道贷款，给人当一辈子打工仔。\"
\"放屁！\"通天道人一巴掌拍碎半座洞府，背后四柄仙剑嗡嗡震颤，\"三清立教成圣乃是天命所归！\"
\"天命？\"陈生突然揪住徒弟耳朵往下一扯，\"女娲捏泥巴都能成圣，你当是捏泥巴容易？那是天道要她捏！等封神榜一挂，你截教万仙来朝的场面...\"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功德圣人？哈！天道要你跪着就得跪着，要你死就得死！\"
石凳被剑气绞成齑粉，通天道人浑身毛孔都在喷火：\"那斩三尸...\"
\"鸿钧合道那天就绝户了！\"陈生突然抄起茶壶往地上一摔，瓷片溅到云床底下，\"现在满洪荒的准圣，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卡在第三尸的门槛上打转——知道为啥吗？斩完三尸就得跟天道拜把子，你当鸿钧是开善堂的？\"
洞府穹顶开始往下掉灵石，通天道人剑匣里飞出诛仙阵图：\"以力证道呢？盘古大神...\"
\"盘古死了！\"陈生突然暴起，枯瘦手掌按在阵图上滋滋冒烟，\"但有个老不死的还活着——扬眉老祖知道不？当年鸿钧刚合道，拎着造化玉碟去混沌显摆，被人家用空心杨柳枝抽得道冠都找不着！\"
四柄仙剑同时出鞘三寸，通天道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在哪？\"
\"你当混元大罗金仙是街边卖炊饼的？\"陈生突然泄了气似的瘫回蒲团，\"那老东西在混沌海钓了八个量劫的鱼，上次露面时...哦，把接引的十二品金莲台当痰盂用了。\"
石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通天道人脸上青筋像蚯蚓般蠕动，诛仙剑阵的煞气把墙壁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陈生偷偷把蒲团往后挪了半尺。
\"我要撕了封神榜。\"
\"啊对对对。\"
\"我要把鸿钧从天道里抠出来。\"
\"嗯嗯嗯。\"
\"我要用诛仙剑阵劈开混沌海！\"
陈生抠着脚丫连连点头：\"挺好，记得给为师捎两斤混沌青莲的莲藕。\"他瞄着徒弟癫狂的背影，心里直打鼓——这傻小子该不会真信了吧？当年跟扬眉打赌输了才编的段子，怎么还有人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