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道祖面前的玉碟浮现裂痕，指尖悬着的混沌之气迟迟未落。首阳山地底传来闷雷般的剑啸，通天道人终于单膝跪地，青萍剑尖插进岩层三寸，剑身映出他嘴角蜿蜒的金色血线。
九剑星纹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温度：\"能接我三成剑意...\"话音未落，三十三天外突然降下混沌雷劫，却在中途被九百道交错剑光绞成漫天星屑。玉虚宫深处，元始天尊捏着半块造化玉牒，指节发白：\"大师兄，我们都被骗了。\"
西方极乐世界的地面裂开深渊，接引望着首阳山方向喃喃自语：\"原来诛仙剑阵缺的那道杀伐之气...\"话音未落，须弥山主峰拦腰折断，切口平滑如镜。
东皇太一袖中金乌真火尚未散尽，掌心还攥着半截断裂的混沌钟链。他望着三十三天外那道贯穿九幽的剑痕，喉结上下滚动：\"帝俊兄说得对...若方才直面那株草...\"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炸开千万道青芒。通天道人倒提青萍剑踉跄跌出，道袍被剑气撕成布条，左臂伤口里竟有星辰流转。\"痛快！\"他抹了把嘴角金血，冲着虚空深处拱手：\"道兄剑意已臻造化，这洪荒剑道第一人的名号...\"
\"道友谬赞。\"九片剑形草叶刺破混沌，每片叶脉都流淌着星河。燧人氏手中薪火猛地窜高三丈，火光照出他扭曲的面容——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竟对一株灵草行平辈礼！
通天突然甩开破碎的袖袍，三尸神在头顶显化：\"方才那招'诛仙葬天'，为何斩到第七万剑时突然收势？\"他眼中紫电迸射，脚下十二品业火红莲烧得虚空噼啪作响。
九剑星纹草轻轻摇曳，九颗剑丸在叶尖沉浮：\"诛仙四剑合该二十八万剑势，道友却强行催至四九之数。\"草叶突然指向通天眉心，\"就像现在——你手中无剑，为何还在掐剑诀？\"
整个混沌海骤然寂静。燧人氏手中薪火\"嗤\"地熄灭，通天三尸神同时僵住。东皇太一突然觉得掌中混沌钟链烫得惊人，他看见通天右手食指与中指正不自觉地并成剑指。
\"剑是杀器？\"九剑星纹草突然发出清越剑鸣，方圆万里的混沌之气尽数化作剑气，\"错了！当诛仙剑阵展开时，你才是剑阵的剑镡！\"无数剑气突然倒卷，在通天周身形成剑茧。
通天瞳孔里映出自己持剑的亿万身影，每个身影都在挥剑，每个挥剑动作却都缺了最后一式。他忽然大笑震碎三万里星云，头顶三花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清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以诛仙四剑为凭，却不知自己才是困住剑道的剑鞘！\"
九片草叶突然合成一柄混沌巨剑，剑脊上浮现出盘古开天的虚影。\"看好了！\"剑鸣声响彻洪荒，\"这一剑唤作——\"话音未落，通天道人并指如剑刺向自己眉心，周身剑茧轰然炸开，竟在混沌中斩出个\"无\"字！
通天道人指节捏得发白，青萍剑在掌心嗡嗡震颤。他盯着眼前那株九叶草上流转的星纹，喉头突然涌上腥甜，\"哇\"地喷出半口金血。
\"剑道...不该是这般...\"剑柄上的青玉穗子被血染得斑驳，他踉跄着扶住身后断崖。三千里外被斩碎的星辰还在坠落，可那株草叶上流转的剑气，分明比他的诛仙剑阵还要圆满。
九剑星纹草抖了抖叶片：\"道友何必执着于形？我家主人常说，真正的剑该是...喏，就像你现在吐的血。\"一片草叶突然卷住空中血珠，霎时化作千万道猩红剑气，\"无剑处皆是剑。\"
\"主人？\"通天道人猛地抬头，诛仙四剑在身后发出刺耳鸣啸，\"能教出你这等存在的...\"他忽然想起紫霄宫讲道时，道祖抚着造化玉碟说过的那个禁忌名讳，脊背瞬间爬满冷汗。
草叶卷着剑气在虚空写了个\"卍\"字：\"主人当年在混沌海垂钓，随手折了截枯枝教我练剑。\"它突然抖了抖叶片，\"前些日子主人说洪荒太吵，挥剑时记得收着点力道——上次斩断因果长河害他补了三天。\"
\"求道友引荐！\"通天道人突然撩起道袍就要下拜，诛仙剑阵在他周身炸开无数空间裂缝，\"贫道愿以截教气运为...\"
\"往东三千万里。\"草叶突然指向天际，\"不过主人正在参悟如何把诛仙剑阵绣在袜子上，未必得空见你。\"
当通天道人撕开第一百零八次空间折叠时，诛仙剑突然发出哀鸣。他怔怔望着眼前长满狗尾巴草的小土坡，远处歪脖子老槐树上还挂着件打补丁的粗布道袍。
\"这他娘是圣人道场？\"他抬脚踹飞块硌脚的青石，石头滚进茅草屋前的水洼，惊起三只正在啄米的芦花鸡。三十三天外紫霄宫的万丈金桥还在记忆里发着光，可眼前连块像样的牌匾都没有。
诛仙剑突然自动出鞘，剑尖颤巍巍指向鸡窝旁半截木桩。通天道人瞳孔骤缩——那木桩断口处流转的剑意，竟与九剑星纹草同出一源，只是余威就压得他本命剑胎出现裂痕。
\"这剑终究是断了。\"陈生指腹摩挲着剑脊上蛛网般的裂痕，青铜剑身映出他鬓角的白霜。三百年前从首阳山脚捡来的断剑，此刻竟在掌心微微发烫。
洞府外三丈处，通天道人青玉簪下的发丝突然根根倒竖。他盯着石壁上那道新劈的剑痕，喉结上下滚动——方才掠过眉心的寒意，竟让诛仙四剑在紫府中发出悲鸣。
\"道友且看这剑纹......\"九剑星纹草说过的话在耳边炸响。通天猛地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金血。方才那道若有似无的剑气，竟顺着诛仙剑意逆流而上，将他元神劈开一道豁口！
石洞内传来\"叮\"的一声脆响。陈生随手将断剑抛在石案上，起身去取墙角的酒坛。洞外跪着的通天突然浑身剧震，道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声轻响在他耳中化作万千剑鸣，紫府里四柄本命仙剑\"咔嚓\"裂开细纹。
\"不对！\"通天突然瞪大双眼。方才摧枯拉朽的剑意分明能斩他道基，此刻却如春水绕石般温润。他颤抖着伸出三指按在眉心，金血凝成的剑痕正在缓缓愈合。
石洞内传来酒液倾倒的哗啦声。通天朝着洞门重重叩首三次，额头在青石板上撞出火星。起身时诛仙剑袍下摆无声碎裂，化作三千六百片青羽飘散在虚空。
昆仑山巅炸开万丈青光时，老子正在八卦炉前打盹。紫金葫芦\"砰\"地炸成齑粉，炉中六丁神火被剑气劈成两半。\"三弟？\"他拂尘都来不及抓，赤着脚就冲向玉虚宫方向。
整座昆仑山脉在剑鸣中缓缓抬升。元始天尊看着自己裂开的琉璃盏，琼浆玉液在半空凝成四个血色篆文——\"诛仙非仙\"。他袖中盘古幡无风自动，三十三重天外的混沌之气突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