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这第二件事是替王希孟求的?”赵喆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赵妍儿也有些理解不了赵喆的想法,明明前几日还极为器重王希孟,怎么今天突然就像是厌弃他了呢?
事关武松性命,赵妍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听王希孟说了武松的事情,那武松确实是条好汉,杀了可惜。”
“王希孟,王希孟。”赵喆明显的生了气,“朕就说让你去画院不是好事。你一个女孩子天天穿一身男人的衣服像个什么样子?”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只是赵妍儿并没有惧怕赵喆的愤怒,反而在赵喆愤怒的情绪里捕捉到了一丝的……嫉妒?
赵喆为什么会嫉妒王希孟?赵妍儿百思不得其解。她哪里能想到赵喆这样的人竟然会嫉妒王希孟的才华。
他因为看了千里江山图而不敢再提笔作画,而那年仅十六岁的人却画出了那样的旷世巨作。
人啊,有的时候,有的想法,就是没来由的突然出现。
自己女儿又表现出对王希孟的亲近。
正是雪上加霜,压倒赵喆情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纵然不知道个中缘由,赵妍儿却还有选择。一是安抚赵喆情绪,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这是赵妍儿擅长的,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做,哪怕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赵妍儿跪在地上,说道:“儿臣有罪,儿臣请父皇责罚。”
她这一跪却让赵喆清醒了许多,他哪里想到自己女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以为是自己发怒吓到了女儿,赶紧说道:“这算什么罪?快起来。”
赵妍儿并未起身,说道:“儿臣有事情骗了父皇。”
赵喆心中一惊,赵妍儿这话说得认真,真是有事情骗了自己。
脑中瞬间产生自己女儿和王希孟私定终身的画面。赵喆的心都凉了。
赵妍儿又道:“儿臣每日下午学骑马的时候,偷偷去御拳馆学了武艺,在那里女扮男装拜了师。那武松也是我的师兄。”
听了赵妍儿的解释,赵喆勉强松了口气,随即又生气起来,说道:“赵妍儿,这是欺君之罪。你知道吗?”
赵妍儿低头叩首,说道:“妍儿愿受责罚,但请父皇饶武松一命。”
赵喆第一次感觉到教育子女的糟心事,好在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开口道:“朕就罚你禁足十日。”
赵妍儿赶紧谢恩。她受罚就代表着武松的性命保住了。
这边王希孟辞别赵妍儿,便径直去蔡京公事房拜见。
行礼赐座,王希孟便又向蔡京说起昨日高衙内父子的事情。
蔡京已经得了消息,对王希孟倒有些不满。说道:“希孟说是投效于我,如此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知一二?”
王希孟赶紧道:“太师容禀。希孟新到皇城司,手下没有信得过的使唤人,高太尉又不太稳妥,便不敢脱身去拜见太师。”
“高球又怎么个不稳妥?”
王希孟从怀中取出高球告发蔡京的奏折,递到蔡京手里,说道:“高太尉慌了神,竟然要污蔑太师。我在旁边,才拦下此事。”
蔡京看了一遍高球奏折,忍不住冷笑道:“高球果然是个小人,不遇到事情还好,一遇到事情,那泼皮无赖的短浅之处就暴露出来。”
蔡京这番定论,王希孟却没有附和,只是低头听着。
蔡京见王希孟此种态度,暗自点头,心道:“此子确实可靠稳重。”便又说道:“皇城司那边,你要尽快培植亲信。李彦之下,你大可作为。”
这话基本上就是暗示王希孟在皇城司可以为所欲为了。王希孟则抓住机会说道:“下官虽然到皇城司时间不长,但对各个职司也了解的差不多。只是那冰井务却看起来不简单。”
蔡京点点头:“冰井务的事情你不要管。他们背后另有高人。你莫要招惹他们,他们应是不会为难你。”
王希孟心中暗暗称奇,这冰井务不是蔡京的人,却又说另有靠山。这靠山自然也不可能是皇帝。
这就有些奇怪了。
蔡京关照了他皇城司事宜,便又对他说:“你之前说得对付福柔帝姬的计划,近些时日便要发动,到时候没准案子还要你们皇城司来办。”
王希孟道:“太师放心,希孟保证皇城司不出纰漏。”
二人密谋一番,王希孟便从蔡京公事房告辞。
出了大内,骑马回到皇城司,与钱恒、刘承恩一通论功行赏,便与二人相约樊楼饮宴。
下值后,三个押班带了几个心腹都头到了樊楼,饮宴吃喝不必多说。
推杯换盏多喝了几杯,到天色昏暗才各自散去。
王希孟喝的摇摇晃晃,手下一个姓孙的都头为他牵马回了家。伺候王希孟躺在床上,才出门离开。
孙都头刚刚出了王希孟院门。原本已经闭眼睡着的王希孟陡然睁开了眼。
缓缓从床上起身,用手抹了把脸,神情中便没了酒气。
王希孟起身洗漱干净,换上一身素色衣衫,这才来到父母灵位前,点上香火,摆了摆。
“爹娘。”王希孟道,“高球那厮已经被儿子处置。你们在天有灵,保佑儿子早日除掉蔡京,为你们二老报仇。”
说话间,院外又传来开门声,一个身穿锦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走入院中。
王希孟赶紧起身迎接,那人道:“我猜你除了高球,必定要拜祭父母。便一直派人在你家门前守着。你一回来我便赶来了。正好与你一同拜祭姐姐、姐夫。”
王希孟道:“多谢舅父挂怀。”
两人携手入屋,屋内的灯光照亮来人脸庞,正是淮南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梁师成梁太尉。
梁师成给王祁夫妇上了柱香,然后又和王希孟说话。
“高球这厮,本是苏府下人,竟然也敢自称父亲学生。他无恶不作,简直就是在往父亲脸上抹黑。”梁师成说得义愤填膺,“今日命丧黄泉,真是报应不爽。”
王希孟道:“这等小人,又何足道哉?今日蔡京对我说,要开始针对福柔帝姬。那福柔帝姬身边有我一位朋友,是否可以让他参与到计划之中。”
梁师成摇摇头:“希孟切莫心软。蔡京不同于高球,官家与他相交,犹如与你父相交一般无二。他又是官家朝堂上的肱骨之臣。若不是十足的缘故,官家不会下决心动他。你一定要等他害死了福柔帝姬,再揭发他的罪行。”
王希孟犹豫道:“只是福柔帝姬无辜。”
梁师成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想为父母报仇,仇家又是蔡京这样的人物。没有牺牲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