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浔眼睫垂下来，沉沉地眸光锁住她：“好看吗？”
“好看。”
谢蕴颔首，等话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一张小脸霎时红透了，在慕浔幽邃的注视下，心口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冒犯王爷的，就是，就是......王爷长得真的很好看啊，美好的东西，总是想多看两眼的。”
慕浔黑眸微微眯起，凉凉地看着她：“本王是东西？”
谢蕴慌忙改口：“王爷不是东西。”
“嗯？”
“我没骂你，”谢蕴赶紧夸道，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王爷英武俊美，世间少见。”
慕浔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唇角微不可见地扬起。
微风吹起两人的衣袂，时而分开，时而轻触，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亲昵，却又坦荡。
慕十三在后面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见两人走远了，连忙驱马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知不觉间，谢蕴放松下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靠在慕浔怀里的姿态轻松闲适。
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拢到耳后，问道：“青云山那边，王爷查得怎样了？”
“有些进展。”
慕浔嗓音清淡，谢蕴极有分寸地没有多问。
她道：“快到月中了，八皇子应该要动手了。”
慕浔淡淡道：“押运官银的队伍出了点状况，要晚上十来日。”
谢蕴怔了一下，很快又想明白了：“王爷动的手？”
慕浔没有否认：“你不是说八皇子和瑞王勾结吗？既然要出手，就要一击即中，连根拔起。”
两人藏得那么深，短短几日，哪里能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谢蕴忽然想到，前世，官银被劫，大理寺迟迟查不出眉目，等探事司接手，查到八皇子和青云山时，时间耗得太久，动静也太大，给了瑞王机会断尾善后，所以，瑞王府才能在探事司的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
这一次，瑞王府别想全身而退。
谢蕴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捻一下手指，却忘了正抓着慕浔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手，大拇指在慕浔的手臂上摩挲着。
慕浔身子猛地绷紧，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一阵酥麻。
他幽深的眸光落在谢蕴手上。
小姑娘的手，骨节匀称，葱白一般，很是漂亮，他衣袖绯红，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两厢映衬，有一种别样的旖旎。
慕浔喉咙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没有阻止小姑娘的动作，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在想什么？”
谢蕴回神，摩挲的动作顿住，却没有松开手：“王爷能帮一帮定国公府吗？”
慕浔眸色微微一凝：“理由。”
谢蕴嘴一撇，摇头道：“宋家不太行，这么久了，瑞王世子还好好地在瑞王府做他的亲王世子，要是王爷出手，他早在诏狱里关着了。”
说到最后，满是对慕浔的钦佩和敬仰。
慕浔侧眸，声线清清淡淡，不紧不慢道：“奉承谄媚，在我这里没用。”
没用吗？
她怎么觉得慕浔很吃这一套呢？
谢蕴歪了下头，看着道：“瑞王世子欺男霸女，罪行累累，等那些事情一一被揭开，势必会引起民愤，届时，再查出瑞王伙同八皇子劫官银，在青云山私铸兵器，豢养私兵，多刺激啊，就算宗室跪求陛下饶瑞王父子一条命，百姓也不答应啊。”
前世，八皇子只是幽禁。
如果，这一世，也是一样的结局，那瑞王父子的下场，也只是幽禁罢了，总不能儿子留一条命，兄弟侄子就凌迟处死吧？
那不得落人口实，损了他的圣明？
慕浔审视着她：“你很想置瑞王府于死地吗？”
睚眦必报的，他见过很多，但像谢蕴这般干脆利落，直冲性命满门的，少见。
谢蕴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颔首说道：“我承认，我有私心，想借王爷的手，对付瑞王府，当年，瑞王夺嫡失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死心，除掉他，也是在为太子清除祸患，还有啊......”
小姑娘突然绽出一抹狡黠明快的笑容，唇角高高扬起，笑意都漫进了明眸里：“定国公府要是知道，他们和瑞王府斗得你死我活，只是在给王爷铺路，不得气死啊。”
小姑娘的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
慕浔似被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感染，眼里也带了那么一点笑意：“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本王，你欠本王的人情，你要怎么还？”
谢蕴笑盈盈的，假装没有听到，但又意会她只想知道的。
“那王爷是答应了？”
慕浔“呵”了一声。
谢蕴眯着眼睛笑。
和慕浔合作了几次，多少知道他的性子，要是不愿意，他会直接拒绝，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
转过几条巷子，到了巷子口时，侯府就在不远处。
慕浔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下去。”
谢蕴往下瞧了眼：“这么高，我下不去。”
慕浔摁了下眉心，要将她抱下去，小姑娘柔软的脸颊，冷不防地，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那柔软嫩滑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谢蕴见他突然顿住，吓得环住他的脖颈：“王爷，你可别把我摔了啊。”
满怀都是清甜的气息，慕浔闭了下眼睛，压制住了那些异样的情绪，声音又冷又带着些难以名状的燥意。
“摔不了。”
说完，已经把人抱下马了。
双脚踏在地上，谢蕴脸上又扬起了笑靥：“谢谢王爷，我买了好些吃食，分王爷一些。”
她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油纸包。
慕浔冷淡道：“不用。”
“不是什么值钱的，但味道还不错，王爷别与我客气呀。”谢蕴一股脑地塞了好些给他，指着其中一个油纸包，“这家的古楼子是个老字号，可香了，她家用料足，羊肉里的酱汁是秘制的，其他家吃不到的，王爷记得趁热吃。”
说罢，朝他挥手，笑得眉眼弯弯：“王爷，我回去啦。”
等谢蕴离开巷子，慕十三才上前，往慕浔手上一瞧，说道：“谢二小姐对您真大方。”
说着，凑上前嗅了嗅：“谢二小姐说的没错，这古楼子真香。”
慕浔淡淡瞥了他一眼，坐在马上，看着小姑娘进了侯府，才调转马头，开口道：“谢二说的那些话，都听见了？”
习武之人耳力好，慕十三点头。
慕浔：“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十三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道：“属下一定让定国公府见识一下咱们探事司的实力，瑞王世子那点破事，属下会尽快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