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开宴了。
宴席设在浮翠阁,那里开阔,地势又高,能将园中的景致尽收眼底,风光极好。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隔着屏风。
一道道佳肴摆上桌案,夫人们举杯笑谈,相熟的贵女们凑在一起咬耳朵,气氛和谐热络。
有了李溪月那一出,没人再来寻晦气,李家夫人倒是想为李溪月出气,但小姑娘之间的口角争端,长辈插手刁难,只会更丢人。
今日是赏花宴,不少菜肴都以鲜花入菜,谢蕴刚夹了一筷子,就听到有人在谈论宋痕。
“定国公府请来神医,宋二公子身子大好,进了大理寺。”
“宋二公子仪表堂堂,家世又好,多少人想与他结亲,瞧,那些小姑娘都往那边看呢。”
听到宋痕也来赴宴,谢蕴神情一顿,有了猜测。
宁国公府给她下请帖,十有八九是宋痕的意思。
那日,在酒楼门前,她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他不会还没死心吧?
谢蕴蹙了下眉,和谢萦说了声,起身去更衣,想着等宴席过半,就回去。
她不想见宋痕。
屏风的另一边,瑞王世子见那些人都围着宋痕,冷嗤了一声,提着酒壶,慵懒地靠在窗边赏景,一身暗红锦衣,风流张扬,一看就是个纨绔。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一道娉婷曼妙的身影蓦地撞入他的眼底。
他阅女无数,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但没有哪一个,只一个侧影,就摄人心魂。
等少女转过拐角,他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眉若柳叶,眸似秋水,白皙的肌肤,在秋阳下,仿佛发着光,这种明艳又英气的容色,勾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揽进怀里。
“真是个美人胚子,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绝色。”
瑞王世子将酒壶往桌案上一搁,离开浮翠阁,跟了过去。
长安城中,出身尊贵,家世极好的贵女,他一清二楚,刚才那个少女,他从未见过,想必,家世一般。
漂亮,却没有显赫的家世庇佑,这在瑞王世子这样的皇亲贵胄眼中,就是可随意玩弄的玩物。
谢蕴不知道被人盯上了,她更完衣出来,就被堵住了去路。
瑞王世子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一寸寸游移。
近距离看着,美人更美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昳丽,有神女之姿。
他的目光停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的,笑问:“你是哪家的闺秀?”
“还请公子自重。”谢蕴神色冷然,那目光灼热黏腻,让她极为不适。
她一眼就认出瑞王世子。
前世,瑞王五十大寿,她和宋痕一起去赴宴,见过瑞王府的人,也是那一次,清平郡主看上宋痕,非他不嫁。
“很多人都跟本世子说过这话的,但最后......”
瑞王世子顿了顿,慢慢朝她走近,神情闲适轻挑,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他抬起手中的折扇,要去挑她的下巴:“你也会和她们一样,求本世子怜惜你的。”
谢蕴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这狗东西要对她不轨!
谢蕴脸上覆满寒霜,冷冰冰道:“按《大楚律》,公子此举可徒一年半。”
没碰到美人,瑞王世子兴味地摩挲了一下折扇。
那些女子,有惊惶如兔子的,也有刚烈的,但从未有一人,像她这般冷静地搬出《大楚律》。
真是有趣。
瑞王世子勾起嘴角,眼底的侵略意味更重了:“《大楚律》就是我家先祖让人编撰的,你觉得,能奈何得了本世子吗?”
听他自报家门,谢蕴冷冷一笑:“那你真给你家先祖丢人。”
被骂了一句,瑞王世子不怒反笑:“伶牙俐齿,本世子喜欢,等本世子疼过你了,你也会喜欢的。”
谢蕴手心紧攥,眉目却依旧沉静:“世子还是三思吧,京兆府不敢动你,探事司也不敢吗?”
“拿慕浔来压我?有意思。”瑞王世子眉梢轻挑。
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他更喜欢了。
“世子应该清楚慕王的本事,哪怕,我今日死在这里,他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蹚浑水?”
瑞王掌管宗正寺,在宗亲之中威望颇高,每次他闯祸,瑞王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谁让他是瑞王唯一的子嗣呢?
玩弄一个女子而已。
他不信慕浔敢不给瑞王府面子,在瑞王面前,慕浔不也得乖乖喊一声“舅舅”吗?
瑞王世子有恃无恐,但不妨碍他逗弄眼前的少女。
他喜欢看猎物挣扎,最后却只能被他玩弄于股掌,这会让他异常的享受。
“因为,我和他......”
谢蕴忽地一笑,那明灿灵动的笑容,看得瑞王世子都失了心神,谢蕴趁机一脚踹向他的下腹。
瑞王世子闷哼一声,疼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
谢蕴提着裙子,连忙跑了。
瑞王世子弓着身子,目光猩红,眼神狰狞。
他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
谢蕴害怕瑞王世子追上来,拼命地往前跑。
她得尽快回到浮翠阁,和谢萦一起离开宁国公府。
突然间,一只大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屋子里,她踉跄两步,还不等她站稳,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谢蕴心脏紧缩,又想故技重施,却被抵在墙上,双腿还被压住。
“是我,别怕。”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蕴滞了一下,想要推开他:“放开我!”
宋痕松开了些,却没有放开她,眸光温柔,带着怜惜:“谢二小姐,嫁给我吧。”
在浮翠阁,他看到瑞王世子跟着一个女子离开,心头涌起巨大的不安,鬼使神差地找过来,当他看到瑞王世子要对阿蕴不轨时,他差点就要疯了。
谢蕴冷漠道:“你和瑞王世子,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见她将他和瑞王世子那样浪荡的纨绔相比,宋痕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之色。
“你用慕王威胁他,没用的,只有嫁给我,他才不敢动那些心思。”
谢蕴笑了,笑意有些冷,带着嘲弄:“你说,你喜欢我,却只敢胁迫我,心仪之人被人觊觎,难道不是杀了觊觎之人吗?”
宋痕愣住了。
这一世的阿蕴,变化太大了。
比起上辈子的心软宽和,她变得冷漠果断了很多。
谢蕴盯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讽刺意味更重了。
她启唇问道:“不敢吗?还是区区一个女子,不值得你挺而犯险,得罪瑞王府?宋二公子,你便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