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环在掌心微微发烫，颜洛汐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细小的裂痕。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它往袖中藏了半寸，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
轩辕凌站在三步之外，剑未归鞘，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低沉：“你说今晚就走，可你连补给都没带齐。”
“不需要太多。”她抬眼看向西边，天际云层压得低，风从荒原深处卷来，带着沙砾刮过脸颊，“带多了反而累赘。”
陈姓游侠蹲在焦土边缘，正用短刀拨开一层浮灰，露出底下一块黑石。他手指擦过表面刻痕，眉头微皱：“这是信标残片，和我在黑水坡捡到的一模一样。他们不止一次在这附近活动。”
颜洛汐走过去，蹲下身，系统自动弹出提示：【材质匹配成功……能量残留值低于阈值……无法追溯激活时间】。
“说明他们撤离得很匆忙。”她说，“但不是逃，是转移。”
轩辕凌走近几步：“你要去葬光原，总得知道那里有什么。单凭一张木牌上的路线，不够。”
“所以我不会直接闯进去。”她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我要先找人。”
“谁？”
“西域商队的老首领阿图尔。十年前我救过他一命，他欠我一个人情。”她从腰囊取出一枚铜铃，轻轻一晃，铃声清脆却不远扬，“他现在隐居在凉州北境，只要听见这个声音，就会现身。”
轩辕凌沉默片刻：“我陪你走一段。”
“不必全程。”她打断他，“你只需护我们到青石隘。过了那里，我自有办法避开耳目。”
他盯着她看了几息，终于点头：“好。”
三人启程时，日头已偏西。荒原上无路可寻，唯有风蚀岩柱零星矗立，像被遗弃的界碑。陈游侠走在最前，步伐稳健，时不时停下查看地面痕迹。他在一处干涸河床边弯腰，捡起一片碎布，递过来：“银线绣边，和蒙面人衣料一致。”
颜洛汐接过，指尖捻了捻布料，系统再次震动：【检测到微量精神印记……来源未知……已隔离】。
她眼神一凝，迅速将布条塞入随身布袋，封口系紧。
“他们知道我们会追？”轩辕凌察觉她的动作。
“不，是他们在试探。”她低声说，“这块布不是遗落的，是故意留下的。想让我们发现，又不想让我们追得太快。”
陈游侠冷笑一声：“典型的引蛇出洞。”
“那就别让他们如意。”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纸页，摊在地上，“这是我之前整理的情报。观星阁二十年前曾在边关出现，当时数十名孩童失语，眼神呆滞。老医者说是‘魂被抽走了’。”
轩辕凌蹲下身，目光扫过纸上记录：“这种事为何从未上报朝廷？”
“因为上报的人，后来都死了。”她指尖点在一条批注上，“唯一活下来的接生婆，在临终前说了句——‘穿银袍的人，是从天上下来的’。”
空气微微一滞。
“天上？”轩辕凌语气冷了几分。
“不是字面意思。”她收起纸页，“而是他们出现的方式不像常人。突然降临，不留踪迹，行事诡异。当地人称他们为‘观星者’，说他们夜里睁眼，瞳孔里没有光。”
陈游侠忽然开口：“我弟弟失踪前，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颜洛汐转头看他。
“他说，那些人站在沙丘顶上，抬头看天，可他们的影子……不在地上。”
三人一时无言。
风掠过荒原，吹动枯草，远处地平线开始模糊，灰雾自低洼处升起，缓缓蔓延。
“我们得加快。”她说，“雾一起，旧商道就会被掩埋。一旦走错一步，就会掉进裂谷。”
陈游侠点头：“我带路。”
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一座废弃驿站。墙体半塌，门框歪斜，屋内积满沙尘。轩辕凌检查四周，在角落发现一处暗格，抽出一截烧焦的木片，上面刻着符号。
颜洛汐接过一看，心头一跳——那是系统的简化符文，但顺序被颠倒了。
【警告：非法重构指令……存在入侵风险……建议立即销毁】
她没犹豫，掏出火折子点燃木片，直到它化为灰烬。
“他们在这里设过据点。”轩辕凌说，“不止一次。”
“目的不是拦截我们。”她盯着灰烬，“是监听。任何靠近系统频率的东西，都会被记录。”
“那你还能用回溯吗？”陈游侠问。
“能，但次数有限。”她闭了闭眼，“每次使用，都会留下数据尾迹。用得越多，他们越容易定位我。”
轩辕凌看着她：“所以你才坚持独自行动？怕牵连别人？”
她没回答，只是从腰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分别递给两人：“安神丸，防精神干扰。今晚轮流守夜，每两个时辰换一次。”
陈游侠接过药丸，忽然道：“我知道你还想找谁。”
她抬眼。
“不是只有阿图尔知道葬光原的事。”他声音低了些，“西北有个退隐的巫女，叫乌兰，曾是王庭祭司。她见过‘天裂’那天的景象。”
颜洛汐呼吸微顿：“你怎么知道？”
“我查我弟弟案子时，翻过边关卷宗。”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残破笔记，“这里面提到，乌兰在二十年前预言过一场‘跨界之灾’，结果第二天就被驱逐出境。有人说她疯了，可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银袍之下，无人活着回来’。”
她接过笔记，快速翻阅，在一页边缘看到一行小字：【葬光原非死地，乃裂隙。入者若见浮光，切勿回应。】
系统震动：【关键词“裂隙”匹配数据库……关联词条：空间折叠、跨域通道……推测等级：高危】。
她合上笔记，抬头看向窗外。
雾更浓了，几乎贴着地面流动，远处林影若现，像是从地底长出的巨兽脊背。
“明天就能到凉州边境。”她说，“找到阿图尔，再决定是否深入。”
轩辕凌靠墙坐下，剑横膝上：“我会守第一班。”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角落，铺开毛毯。小灵不在身边，她习惯性摸了摸腹部，仿佛在确认什么。
陈游侠坐在门口，短刀横放腿上，目光投向雾中。
半夜，颜洛汐醒来。
她没睁眼，但能感觉到机关环在脉搏跳动处轻微震颤。系统界面自动浮现：【侦测到低频信号波动……方向：西北偏北……持续0.2秒……已屏蔽】。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
雾中有影子一闪而过，不是人形，也不像动物，移动方式违背常理——像是先出现在终点，再填补过程。
她没出声，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型机关匣，手指扣住扳机。
五步外，轩辕凌也睁开了眼，右手已搭上剑柄。
门口的陈游侠依旧坐着，但肩膀绷紧，握刀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雾外，一道微弱的光亮起，忽明忽暗，像是某种信号。
然后，一个声音顺着风飘来，不高，却清晰得刺耳：
“你真的以为，系统是你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