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顺着陶碗底部缓缓爬升，颜洛汐的手指猛地一紧。她将玉珏贴地一压，掌心立刻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某种脉搏在岩层下跳动。
“退后。”她低喝一声，手臂横扫，身后亲卫迅速后撤三步。
地面裂开细纹，红痕如活物般蔓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环形图案。泥土翻起，三道黑影从地底骤然跃出，落地无声，身形挺立如碑。他们身上没有铠甲，也没有旗帜，只披着灰黑色的长袍，袖口垂至膝前，脸上覆着半透明的薄纱，看不清面容。
慕容尘剑已出鞘，挡在颜洛汐身侧。他目光扫过三人站位，低声：“品字形，封住左右退路。”
话音未落，左侧敌人猛然踏前一步，手中武器挥出一道弧光。那东西不像刀也不像鞭，通体漆黑，边缘泛着幽蓝的波纹，划破空气时发出低沉嗡鸣，像是有人在耳边念诵经文。
亲卫举盾格挡，盾面刚触到那黑雾般的兵刃，整个人便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血丝，脸色瞬间发青。
“不是伤在皮肉。”颜洛汐瞳孔微缩，“是内息被扰。”
她心头一沉。系统能量尚未恢复，时空回溯仍无法使用，心灵洞察也只剩一次机会。她咬牙，迅速在心中唤道：“系统，启动心灵洞察。”
【心灵洞察开启，持续时间：两秒。消耗能量：15%。】
视野骤然变化。她看到敌人的每一次出招，背后都拖着一条暗紫色的气流，如同呼吸般收缩。而在攻击结束的刹那，那气流会短暂回卷，缠绕自身一圈，仿佛在回收力量。
就是这个间隙！
她猛地拽了下慕容尘的衣袖，传音入密：“三招之后，有半息停顿——攻其中枢！”
慕容尘眼神一凛，剑势突变。他不再防守，而是猛然前冲，剑尖直刺中央敌人咽喉。那人抬臂格挡，黑雾兵刃与铁剑相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刺响。就在其兵刃收回的瞬间，颜洛汐旋身而上，袖中滑出一把短匕，直插对方肋下。
那人竟不闪避，只是薄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匕首刺入半寸，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颜洛汐手腕一麻，匕首险些脱手。
“不对！”她急退两步，“他没用兵器格挡，是护体邪气！”
话音未落，中央敌人已再度逼近，一掌拍向她胸口。她本能想回溯时间，却发现系统毫无反应——能量仍未恢复。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尘横剑拦下，双足蹬地，硬生生将那人逼退一步。但这一击余波扫过，他肩头一震，闷哼一声，手臂微微发抖。
“他们打的是精神。”颜洛汐喘了口气，“每次攻击都在扰乱神识，再借反震伤人。”
她看向受伤的亲卫，那人正靠在石壁上，呼吸急促，双手颤抖，显然内腑已被震荡。她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其口中，又撕下衣角为其包扎肩部伤口。
“还能战吗？”她问。
那人点头，却不敢站起来。
远处，三名敌人并未追击，而是缓缓后退十步，列成一线，静立雾中。中间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磨过石面：“闯过心障者，不过如此。”
颜洛汐没有回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珏，表面那道裂纹仍未愈合，光芒黯淡，只能勉强映出几寸光晕。她知道，这已是残损之物，不能再指望它指引方向。
但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将玉珏收起，转而摸向腰间小囊——那里藏着最后一块微光石，是系统在上一次任务结束后奖励的，尚未使用。她握紧石头，在心里默念：“具现照明装置。”
体内灵力被抽走一截，脑袋嗡地一沉。微光石表面亮起一层柔和白光，虽不如先前强烈，却足以照亮前方二十步内的地形。
山谷入口就在眼前。一条狭窄通道穿过两座陡峭山岩，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地，四周古木环绕，枝叶交错，遮蔽了天光。通道两侧布满刻痕，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符咒。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慕容尘低声道，“是在等什么？”
颜洛汐眯眼盯着地面。那些血色纹路已经停止蔓延，但并未消失，反而在通道入口处汇聚成一个圆形阵法，中央凹陷，像是祭坛的基座。
“这不是阻拦。”她缓缓道，“是邀请。”
“什么意思？”
“他们想让我们进去。”她抬头看向雾中三人，“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贸然前行。”
她转身面对剩余亲卫，六人皆已负不同程度伤，其中两人行动迟缓，显是经脉受损。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刚才那一击，若慢半步，我已倒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脸庞：“但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赢一场仗。是为了毁掉那个能操控人心的东西。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不必再被人用邪术洗脑，不必再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
一名亲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们怕什么？”她继续道，“怕光，怕静，怕真心做事的人。因为我们走得正，他们才要用这种手段乱我们的心神。”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铜镜碎片——那是她在破庙墙缝里悄悄撬下来的，未经任何人察觉。她将镜子对准左侧山岩高处，轻轻一转。
一道微弱反光射出，落在敌人头顶上方的藤蔓上。
藤蔓剧烈一颤。
“果然。”她冷笑，“上面还有埋伏。”
慕容尘立即会意，挥手示意两名尚能行动的亲卫绕至侧翼高处探查。他自己则提剑上前，与颜洛汐并肩而立。
“准备再战。”她说。
敌人依旧不动，但颜洛汐注意到，中间那人的手指微微蜷起，袖口黑雾开始翻涌。
她握紧了手中的微光石。
就在这时，脚下土地再次震动。这一次不是呼吸般的起伏，而是有节奏的搏动，像是心跳。
通道深处，那座被藤蔓覆盖的祭坛轮廓，在微光中隐隐浮现。而祭坛中央，似乎有一团暗红色的火苗，正在缓慢跳动。
颜洛汐忽然想起老者临别时的话：“火不燃于木，而生于舍。”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对面三人同时抬手。
黑雾兵刃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地面阵法骤然亮起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