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栀一字一句道：“你那日说的话可是真的？”
季行舟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当即点头：“自然是真的。这些年我一直从双鲤姑娘那里打听你的消息。”
“那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九栀有些好奇。
季行舟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因为你说过，你的剑已经太久没有为自己出过鞘了。你想要自由，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阻拦你追求自由。”
九栀愣住了。
她没想到季行舟会给她一个这样的答案。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她要和季行舟说清楚。
她并非那种愿意囿于后宅、相夫教子的女子，恐怕要辜负他的心意了。
可如今，季行舟这番话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她心中预设的藩篱。
他懂得她的追求，甚至因为懂得所以选择沉默地守望这么多年。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坦诚而显得有些局促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准备好的、干脆利落的拒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沉默了片刻，九栀抬起眼直视着季行舟，语气不再像往常那般带着疏离，而是多了几分坦诚的困惑。
“我原本是打算来告诉你，我此生大概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也无法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的剑，我的路，都属于我自己。”
她看到季行舟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继续说了下去：“但你却说你不想阻拦我？”
季行舟用力点头，声音异常坚定：“是。九栀，我心悦你，是希望你能更自在、更快乐，而不是想把你的翅膀折下来，关在笼子里欣赏。”
“你若愿意让我跟着我便跟着，哪怕只能帮你背背药箱，治治伤；你若想独自去闯我便在原地等着，只要你回头，总能看见我。”
他说得有些笨拙，却字字恳切。
九栀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期待，那颗仿佛永远漂泊无依的心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尝试靠岸的念头。
她忽然觉得，或许并不需要那么绝对。
她微微偏头看向季行舟，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我这些年习惯了独来独往，可能不太懂得如何与人长久相处。而且，我性子冷，话也少，未必是个有趣的伴。”
季行舟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连忙道：“无妨，我可以学着习惯。你不想说话的时候，我绝不吵你；你想说话的时候，我什么都可以听。”
“至于有趣无趣……你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一笑，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有趣了。”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傻气，九栀听着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试一试吧。若哪日你觉得我不好或者我还是觉得不习惯两个人的生活，咱们就好聚好散。”她终于松了口。
“好！试试！就试试！”季行舟几乎是瞬间应下，狂喜涌上心头让他差点跳起来。
看着季行舟这兴奋的模样，九栀又补充了一句：“可你的家里人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行舟打断了。
“你就放心吧，只要我松口成婚，就算我牵头母猪回家我家里人也会高高兴兴让我娶妻的。”
季行舟胸有成竹。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比喻不太合适，赶紧慌慌张张地解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爹娘他们盼我成亲盼得眼睛都绿了，只要我愿意，对方是谁他们都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你这样……这样好的姑娘。”
他越说越急，生怕九栀误会，脸都憋红了：“你武功高强，见识广博，性子爽利，是顶顶好的姑娘。我、我那是高兴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看着九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更慌了。
不会吧不会吧，九栀姑娘不会后悔跟他试试了吧？
他手足无措地比划着：“总之，我家里的人你完全不用操心，一切都有我。他们要是敢有半分怠慢，我第一个不答应。”
九栀看着他急得额头冒汗、语无伦次的模样，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很快又收敛了，但那瞬间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让季行舟看呆了。
“好了，我知道了。”九栀打断他越来越乱的解释。
她顿了顿，看着他依旧紧张的样子，难得地放柔了声音补充了一句：“你也很好，比我遇见的很多男子都要好得多。”
这句话好似一罐被打破的蜂蜜，全都砸在季行舟嘴里，甜得他甚至有些隐隐的牙疼。
他瞬间从慌乱无措变成了傻乎乎的狂喜，咧着嘴傻笑。
九栀姑娘夸他了！
这一日起，季行舟简直像换了个人。
他脚步轻快，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神亮晶晶的仿佛捡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
先前的愁眉苦脸一扫而空。
这般反常，自然逃不过双鲤的眼睛。
这日，她正端着吃食去见王爷和王妃，迎面就撞见了脚步生风、脸上都快笑出花来的季行舟。
双鲤立刻停下脚步，歪着头，一双大眼睛在他身上溜溜转了两圈，促狭地笑道：
“哟，小季太医，瞧您这满面春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要当新郎官了呢。”
季行舟被她这么一打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紧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嘘——！你小声点，胡说什么呢。”
他可牢牢记得九栀那句“试一试”后面紧跟着的“好聚好散”。
这八字还没一撇，要是从他这里走漏了风声惹得九栀不快，那他好不容易盼来的这点曙光岂不是要立刻熄灭了？
双鲤见他这副紧张兮兮、欲盖弥彰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我胡说？那你倒是说说，这几天干嘛总偷着乐？见着九栀姐姐就跟见了鱼的猫似的，眼睛都直了！”
季行舟的脸“唰”地红了，梗着脖子辩解：“我、我那是身为医者，关心伤患恢复情况。”
他甚至还学会了双鲤的“倒打一耙”：“怎么，九栀姑娘康复你不高兴？”
说完生怕她再追问下去，连忙找了个借口开溜：“啊，我想起来了，王爷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呢。我先走了。”
双鲤看着他仓惶逃窜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季太医可真是藏不住事啊。
小季太医一看就很喜欢很喜欢九栀姐姐，九栀姐姐若是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