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疼的，没在做梦。
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边上的雪莱。
雪莱正在写字，被这一肘，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蚯蚓。
雪莱的笔尖停住了。
他盯着那条蚯蚓看了一会，似乎在忍受什么，半晌，才扭头问南荣：“怎么了？”
南荣睁着眼睛，眼神涣散，跟睡懵了似的。
他答非所问：“你看到了吗？”
雪莱一头雾水：“看到什么？”
“这个啊。”南荣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摊开放在他的面前，好像手上托着什么东西一样。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和他的脸一样干净漂亮，但是除此之外，雪莱真的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于是他诚恳地摇了摇头，再认真地问道：“这是个什么新的笑话吗？”
南荣盯着他看了一会，艰难地回答：“是的，没事了，你继续吧。”
雪莱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又转回去继续记笔记了。
南荣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头磕在了桌面上，他用额头贴着冰凉的木桌板，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但不是磕的。
他很难解释自己是怎么“看”的，“看”到了什么。
那些彩色的光团挤进他脸和桌面的缝隙和他欢快地贴贴，哪怕闭上眼睛，那些色彩依然漂浮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南荣绝望地想：穿越三年，自己终于是疯了吗。
好在那片光怪陆离的幻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思考了半天，想起今天的午餐是一道番茄奶油蘑菇浓汤。
汤羹的味道他不愿再回忆，只能说研究出这道菜的人实在是拥有天马行空般的伟大想象力。
难道是汤里混进了毒蘑菇？
就在南荣掰着手指细细回忆自己碗里蘑菇的数量和种类时，他眨了眨眼，发现那些簇拥着他的光团黯淡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变得透明，他看到的世界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他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趴回桌面上，没一会就彻底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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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第二天的午饭里没有加蘑菇。
雪莱在离他不远处的校场上练剑，南荣又被他血虐一下午，挫败得不想动弹，正靠在训练场边的树下歇息。
接连不断的高强度体能训练下来，南荣感觉此刻的自己像一条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濒死的鱼，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手脚像面条一样疲软，只能绝望地瘫着喘气，连喉头都泛着腥甜的味道。
雪莱明明外表上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啊，甚至比自己还要细皮嫩肉，他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少爷吗，怎么会这样。
南荣连脑袋都懒得转，迟钝地转了一下眼珠，看向训练场另一侧已经瘫了一地的贵族少爷小姐们。
他们上来做一套广播体操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在开始自由练习后，就全部废了一样软倒在地上。
南荣已经算是很有毅力的了，硬拉着雪莱对打了两个小时……好吧，是被雪莱吊打了两个小时，最后身心双双受挫严重，只能到场边休息。
还在场上练习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比较散漫，挥舞几下木剑装样子试图给导员留下好印象的居多。
因此那个金发的少年就格外显眼了，毫不划水的力度与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的精准动作，配上少年姣好的外貌，真的很容易成为少女们春心萌动的对象。
南荣又一转眼珠，看到训练场外扭捏地挤着不少女孩子，都是来看雪莱的。
这大概就是那种……西幻学院文男主？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对小少爷的偏见也逐渐消除了不少。南荣承认，自己对贵族子弟确实有些刻板印象，以至于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和雪莱深交。
但是雪莱真的很不一样。
他身上没有大贵族常见的那种很迂腐刻板的味道，天真烂漫的像个小太阳似的。
雪莱不会高高在上地端着，面对身为平民的南荣，也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阶级感，而是一直平等地与他相处交流。
而且雪莱似乎有他的坚持，南荣暂时不知道是什么。雪莱的眼里好像燃烧一团灼热的火焰，会让与他有同样理想的人趋之若鹜。
好像交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呢。
不过这种学院文男主一般都会碰上几个不服的刺头吧。
南荣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有几个勾肩搭背从他身前路过的贵族刺头们来了一句：
“切，装货。”
“就是，演给谁看呢！”
……
？还真有啊。
南荣差点笑场，又觉得笑出来不太礼貌，于是故作掩饰地撑了把身下的草地挪了一下身子，给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不动还没什么事，这一动弹，他又一次出“幻觉”了。
数不清的光怪陆离的的彩色光团再次席卷了他的视野。
一回生两回熟，南荣这次都懒得震撼了，他耷拉着眼皮，等待着幻觉过去。
闲得无聊，他还观察了一下那些色团。
它们不太均匀地漂浮在空气里，一些暗紫色的是散装的，零零散散地在空气里荡来荡去，它们的周围像真空带一样，别的色团会主动避开它们。
似乎还有一些白白亮亮的，光芒很柔和，但是被各色的光团簇拥着，看不太真切。
老实说，这么多颜色挤在一起真的很丑。
于是南荣心想，要是能让这些光团挨个分好类就好了。
不愧是他的幻觉，随着他这个想法一出，这些光团真的开始移动了起来。
先是分离出了一些翠绿色的小光点，这些光点聚集起来，正好停在他平直搁着的小腿边。
那些光点越聚越多，变成了一团翠绿的光团，然后他脚边的小草开始飞速生长，稀稀拉拉的草皮一下子茂盛了起来，新出土的草芽戳的他的小腿有些痒。
南荣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先把腿收了起来。
然后是红色和蓝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聚集在了他的面前，那团红光凝聚成一公分大的小团子，然后猛地发生了坍缩。
一大团火焰轰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
南荣瞪大了眼睛，惊呼声还卡在喉咙口呢，那团蓝色的光团也凝聚成型了。
于是暴雨一样的水流兜头盖脸地冲着他泼了过来，一把浇灭了火焰，也把南荣淋成了落汤鸡。
南荣的那声惊呼硬生生拐了个调，他盯着还在冒着水汽的袖子，难以置疑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