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还朝后,关于小环升官的传言,也越传越盛。
她于是也越发期待,甚至开始焦躁了。
也正当这个时候,府里的大主管王忠忽然来到了幕厅!
众官当然晓得他身份的,纷纷与之见礼。
唯独小环,尽管心里在极速地猜测着他的来意,小脸儿却装作爱搭不理的样子,扫了他一眼说:“今儿是什么风啊,居然把你这老货吹到了这里。”
当着这么多人呢,王忠可不跟她开玩笑,把脸一拉说:“府尹口谕!”
这要换做别人,一听说本官的口谕早就起身恭听了,可小丫头偏不!
只是歪过头,嘻嘻一笑说:“说的啥,念给本师爷听听。”
王忠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但他也知道,
这个连老爷都无可奈何的“小崽子”,自己又能拿他怎样呢?
只好又一拉脸,照本宣科说:“经查:欧阳小环自就任幕厅师爷伊始,廉洁勤谨,多所献策,政声颇着。
故已奏明朝廷,恩选为本府孝廉,并升任巡马监、官授六品巡马都尉之职!”
听王忠传完口谕,小丫头懵懵懂懂地一眨眼:“你刚才说,什么马、什么监?”
王忠冷冷一笑:“巡马监啊。”
“巡马监?……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不是个玩意儿!”
王忠哭笑不得:“那是专为皇家查禁和搜集骏马的,主官称做‘巡马都尉’,官居六品,有乾纲独断之权。”
“‘钱缸’……独断?”
小环奇怪的说道:“是说我会很有钱嘛?”
“可不是钱的事儿啊,大人,”
听出油水味儿的刘肥,急忙在旁提醒:“这是说您即将大权在握呢!——比起这个,钱又算得了什么?”
小环一下来了兴趣:“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连你们府尹也管不着我了?”
王忠一皱眉:“理论上……是吧,只要你办好自己的差事。”
“哎呦喂,”
刘肥立即又唱起了颂歌:“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他是有多么希望,“师爷”大人连他也一起带走啊!
要不然等“师爷”一走,自己这个“班头”做成做不成,可就两说了。
而小环却实在讨厌他的多话,瞟了他一眼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刘肥谄媚地一笑:“意外之喜呀大人!——您这一到任,虽比不上封侯拜相、也是要开牙建府了呀,岂不可贺!”
“嗯……可贺吗?”
“当然可贺!”
“怎么贺?”
“呃……,小的们先凑个份子,去盛世居居为大人小贺;然后等到了任,再于监中为大人大贺特贺!”
“哈哈哈——”
小环忍不住大笑:“听这意思,不是你也想去那个什么监吧?”
“谢师爷……呃不、谢都尉大人成全!”
“成全你倒不难。不过呢,盛世居小爷已呆腻了,没多大意思。今天要去,就去个刺激的地方,好好尽兴!”
刘肥一愕。
他当然听不懂对方所谓的“尽兴”,其实是又要胡闹,忐忑着把眼珠一转说:“敢问大人,您说的刺激之处是……”
“哼,”
小丫头忽然把小脸儿一撂:“当然是忆红院!”
“啊?”
刘肥的小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个奇怪的表情:“那,那儿可是不便宜呢,哦……不、今天小的请客,包让大人您称心又如意!”
这番对话,令整个幕厅都目瞪口呆!
王忠更对他们的无所顾忌,不以为然到了极点,下意识的一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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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张的百花馆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小环乘坐的牛车在此受阻,烦躁地一撩帘子:刘肥!”
刘肥急忙凑上来一哈腰:“大人!”
“前面怎么啦?”
“据说是波斯人的马球场重新开馆了。”
“马球?”
“是啊。不过大人,这可是个贵族人的玩艺儿,普通人谁玩的起呢。”
“你说的是,”
小精灵若有所思道:“打马球,那不得有马吗?”
“这不废……呃、嘿嘿……,您说的太对了大人!——而且大人,您如今正管着这事儿呢,咱要不要进去瞧瞧?”
小环轻努着小嘴儿,望着进场者们一个个鲜衣怒马的样子,青眉一皱说:“以前禁马,不都是你们府尹的事嘛,这不是禁了个寂寞?”
“呃,是的呢。”
“那还不快去抓。”
“抓不得啊大人!——这些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纵马游街,想来不是有官身、就是有官身罩着的贵族子弟了,咱惹不起呀!”
“惹不起?”
“呃,……即便惹得起,大人您也还没正式到任呢,空口无凭,谁又能理咱们!”
“那还不快去!”
“去……去哪儿?”
“笨蛋,当然是巡马监了!”
“呃,对对!”
刘肥恍然大悟,急忙兜转牛车就要回返。
“欧阳贤弟!”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从身侧响起。
小环急一扭脸儿:“……李大哥!”
忙一撩帘子下了车:“你也是来耍球的?”
李蓟一笑。
一边跳下马说道:“我可没那兴趣,只是陪梅兄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梅兄?”
小丫头这才发现了,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梅盛茵”!
“幸会!”
对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也跳下了马背:“小兄弟,还认识在下嘛?”
小环眨了眨眼:“当然认识,你不就是升官宴上不辞而别的那个……”
“梅盛茵!”
盛茵急忙接过话头,潇洒的一笑说:“那日一见投缘,本当尽欢而散的,不巧有事便先行了一步。”
“咦!”
小环不等她说完、蓦一凝眉:“你……”
对方也发现了她眼神里的不对,急忙刷的展开了扇子、冲她一递眼神:“你、我,可都是同道中人呢,是不是呢欧阳贤弟?”
小环自然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暗想:这分明也是个女人哦,却为何总扮作男人接近李大哥呢?
呃,
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嗳……看样子,她也识破了我的机关呢,我又何必非要去撞破人家的“好事”!
于是就把到嘴的话,急忙又咽了回去,打个哈哈说:“是呀是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对了李大哥,你们是怎么碰一块儿的,不要说你们也是一家人吧?”
她意有所指的话一落地,盛茵先自面色一红,暗骂了句:这个死妮子!
“当然不是,”
李蓟则一无所感的笑道:“愚兄今日无事,原本是想去找你跟小郎的,恰好与梅兄在此巧遇。”
“还真是巧哈!”
小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细细又打量了“梅盛茵”一番:这女人看上去,咋这么骚眉狐眼的呢,真好像除双侯府外、又在哪儿见过似的。……嗯,会是哪儿呢?
——哎,这也不怪她想不起来了。
盛茵自从独霸西域之后,无论气场还是习惯都有了极大改变,仅凭她的一面之缘,又怎好辨认呢。
好在这时的“扶桑女”,也没认出这个曾经从楼兰跟了她一路的“小乞丐”。
但当她发现对方老盯住自己看时,未免却有些不自在了,急忙打破尴尬说:“好兄弟,听说这百花馆可是热闹呢,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小环抿了下薄唇,略一迟疑。
没想到急于要表现下自己的刘肥,却又插上了嘴:“哼,我们大人不进则已,要进去了可就不是玩玩那么简单了,——管教里面的马球,都只好改成了脚球!”
“大人?”
李蓟、盛茵几乎同时吃了一惊!
目光不约而同地,打量起了这个虽然一脸稚气、却明显霸气侧漏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