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一看母亲高了兴,感觉一天云彩也就散了。为了使“表演”更精彩些,特意粗犷的一拉月郎手腕,与他携手归坐。
李母满意的点下头。
忽然转问大儿子说:“你们什么时候走,定了吗?”
李淮轻轻一俯身:“回母亲话:暂时没有明确的消息。不过据里边传言说,这次也许走不成了呢。”
“嗯,这样更好。”
老夫人欣喜的点下头。
这时,大房里的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夫人:您的参汤被猫儿打翻了!”
一直没好脸色的独孤美云,抬手一点她的额头:“自银凤被贼偷了,就剩些没心没肺的东西!”
然后一甩手,起身回房而去。
卫候的面上一寒。
李母也明显露出了一丝不悦,瞅了瞅儿子说:“你也去看看。”
卫候急忙回过神,陪笑着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呢,随她去就是。”
卫侯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清楚:夫人的这股无名火,冲的就是自己。
很显然,自己抽走银凤、化名阿凤去监视纳兰,以及悄悄去春浓茶庄的事,她已经是知道的了。
不过他也太了解自己的发妻了:火气再大,顶多也就半天;只要时间一过,不用管她、她自己就把火熄了。
所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夫人已怀了麟儿。假使任由她呕气,把这小东西弄出个好与歹来,那可就糟了啊!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
李母自然看出了儿子的心事,抬眼扫视了下众人说:“你们也都散了吧,我要单独和月郎说会儿话!”
老人家这是在,直接下逐客令啦!
卫侯顺势起身,向母亲恭恭敬敬地一秉手,然后率弟弟妹妹们向外走去。
“玉蓉,你也留下。”
老夫人单独唤住了女儿。
“是,母亲。”
玉蓉文文静静的转回身,坐到母亲一侧。
“月郎,”
李母柔声呼唤李蓟。
“母亲!”
李蓟连忙贴近母亲坐下。
“不要怨你的二哥,”
老人动情的说道:“你当年落水的时候,你二哥也只有七八岁,自然不比你大哥那么刻骨铭心!……弟兄们只有互相礼让,时间久了一定会多亲多近的。”
“是,母亲。”
李蓟温顺的应道。
老夫人轻抚着儿子的鬓发,不知为什么忽然落下泪来!
“母亲,你怎么哭了……是孩儿不孝,惹你生气了吗?”
月郎焦急地问道。
玉蓉则静静的望着母亲,一言不发。
李母轻轻摇摇头。好容易沉寂下来,展颜一笑说:“为娘是看你们兄弟终于和睦了,心里有些激动罢了。……来,再让娘看看你那颗胎记,是不是随着你长大了些!”
李蓟连忙挽起袍袖,露出了那个宛若月牙的红色胎记!
玉蓉神情一紧,急忙闪眸望去——
老夫人把住胎记,轻轻抚摸了一下,忽然再次悲从中来,泪水凉凉的滴在了上面,更令李蓟感到惶恐:“母亲……”
玉蓉急忙取出香帕,为她擦了擦眼眸。
厄尔,老人轻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十七年了啊,我的月郎……”
李蓟也不由一阵心酸。急忙整好袍袖,起身抱住母亲。
玉蓉则微微背过身去,轻轻擦拭了下眼眸。
李母忘情的拉住儿子的手,重新紧挨自己坐下,和蔼的说道:“儿啊,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没想到我儿在外流落了这么些年、竟也出落的一表人才!——一早你哥哥还提到了你的婚事,若非王侯将相家的郡主千金、我可不会答应。”
说话之间,又慈祥而自负的启齿一笑!
见母亲重回了欢颜,玉蓉也急忙应和说:“母亲还不知道吧,大哥已为月郎择定人家了呢!”
李蓟蓦地一惊!
李母则惊喜的一回首:“是哪个?”
“好像是……京兆尹兼巡马御史,上官府尹家的女儿!”
“是他啊,……这个大郎,此等大事怎么也不跟我说声呢!”
“大概还没说定的吧!”
月郎心里,这才暗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兄长说亲是好意,无奈他怎知自己还有一个“狐月娘”呢?
“听母亲的意思,是对这门亲事不乐意吗?”
玉蓉试探的问道。
月郎心里一动,与姐姐同时用探寻的目光望向母亲!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颇有些无奈的缓缓说道:“他家那个姑娘,为娘在汴州时也曾见过,人物倒也上乘。只是我刚才说了,我儿不找则已、要找就得是王侯将相家,方配得上我儿这般人才呢!”
李蓟一直半吊着的心,这才彻底放的平稳,急忙躬身说道:“是,孩儿一切但凭母亲之意!”
玉蓉却掩口一笑:“小弟,你虽然以顺为孝了,但若王侯家的女儿们都看不中你、岂不要被母亲这一句话耽误?”
“什么话!”
李母立刻转向女儿,刚才的些些伤感,竟也一扫而光:“我这儿子,不是老身自卖自夸:可着满京城的女孩儿、也只有我们挑她的份儿,由不得她来挑咱们!”
玉蓉望着弟弟,又掩口一笑,悄悄说道:“瞧,母亲大人这回算是铁了心了,也不知大哥这媒人还当成当不成呢!”
李蓟不知所谓地一笑。
李母则接过来说道:“要成也不是不可以。除非是,让女孩儿的爹爹能连升八级,穿上红袍去做宰相!”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李蓟被母亲说的满面通红,急忙起身说道:“母亲,来时大哥曾说:待会儿要我去他书房,有些关于入朝做官的事同我商量呢。孩儿想这就过去,等晚些儿再来陪您说话儿。”
“哦,”
老夫人忙止住笑,慈祥的点下头说:“这可是大事、正事,快去快去!——要有什么不懂得,正好向你大哥讨教。”
“是!”
李蓟赶忙温顺的一躬身,又向姐姐略一秉手,就转身走到了外面。
望着儿子健硕而挺拔的身影,老太太终是一叹!
玉蓉瞅了母亲一眼。
“你看着……,怎么样?”
母亲忽然幽幽的、目不斜视的问道。
语气里略有点酸涩。
“女儿……看的不清,也不记得原先是什么样子了……”
“不记得就不要记得了,”
李母静静说道,“该忘得,也都忘了吧。”
“我晓得的,……母亲。”
玉蓉悠悠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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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出了后堂,秋茗赶忙接着他:“小侯爷,我们回吗?”
“先去大爷书房。”
“是。”
“还有,这府里只有大爷一位侯爷,不许再这样称呼我!”
“呃、是,小的懂了:咱们得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