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建局办公楼,地面还带着潮湿光泽。罗燕带着春雷置业三人投标小组早早等候在五楼会议室外,神情沉稳,手里攥着标书封皮已显微皱。
这次城南新区保障房招标项目,吸引了三家本地大型国企参与。春雷作为唯一民营背景的选手,被不少人视作“来凑热闹”。
轮到春雷上场时,会议室里一阵短暂沉寂。主持官员翻了翻材料,随口一问:“你们报价不低,也不是央地企业,哪来底气接政府盘?”
罗燕起身,语调平稳地答:“我们不比价格,我们比落地。春雷方案主打三点:小标段快施工、限期内封顶交付、全过程质量与预算在线披露。”
她走到投影屏旁,指着图纸与流程图:“这片项目我们拆成七段,每段施工独立不拖连,采用模块预制+本地工人包干制,六个月主体封顶,一年交房。我们不追利润,只求口碑。”
一位副处长问:“你们真能保证工期?万一中途断链呢?”
罗燕递上附页:“我们地产、制造双主业,现金流实时调度,关键节点我们承诺以预售保证金兜底,附带银行见证条款。”
会议室内有人低声道:“这倒比几家大单位更讲执行……”
最后一页投影是春雷之前自建宿舍楼的实拍对比图,从地基到交付只用7个月,数据一目了然。
会议结束前,一名评审委员轻声对身边同事说:“不是他们干不了,是我们以前没遇到干净利索的民营企业。”
午后的办公室静得出奇,罗燕正整理招投标文件,电话铃突兀响起。
“您好,春雷置业吗?这里是市城建办,通知您们公司中标本轮城南新区保障房一期工程,施工范围为两个单元,共128套住宅,请下周一带团队来签约。”
罗燕怔了一瞬,确认不是玩笑后才试探着问:“就我们?”
对方淡淡答:“你们是唯一一个没关系户、但方案最清晰、施工安排最靠谱的竞标方。”
电话刚挂,罗燕猛地转身,对着走进来的王哥笑出声:“真成了,我们拿下了政府盘!”
王哥一拍桌子,声音拔高:“这不是拿单子——这是从地头打上了政策牌桌!春雷的名号,从这刻起就不一样了。”
李向东闻讯赶来,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沉着地拿起一张纸草草画了几笔:“这只是试卷的第一题。招投标赢了,后面是施工、交付、验收、口碑,场场都得赢。”
他看着大家激动的神色,声音不高:“我们能拿下靠实力,但要留下,得靠信誉。”
秋日清晨,城南新区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市住建局官网首页悄然更新:
“春雷置业有限公司,列为2023年保障性住房一期项目特许承建单位。”
与此同时,一块崭新的蓝白相间的公示牌被树立在工地门口,白底黑字赫然醒目:
《春雷置业——政府授权承建单位》
下方则有媒体特地添加的小字:
“中小企业承建政府工程典范,突破‘只信国企’旧认知。”
工地围挡已经刷上春雷标志性的红蓝色调,几台挖掘机静候着开工指令。李向东站在门前,一手插兜,目光穿过围挡,望向空旷的地基。
他没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一块普通地皮,这是制度门槛的另一边。
这时罗燕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豆浆,笑着递给他:“喝完这杯,就该动铲子了,‘特许承建商’。”
李向东接过豆浆,望着那块写着自己公司名字的公示牌,淡淡一笑:“喝这杯,敬过去所有没人信的时候。”
清晨七点半,春雷置业保障房项目现场,第一批工人已整队完毕,统一穿着印有“春雷”LoGo的反光马甲,安全帽一色亮黄,队伍整齐,气氛肃然。
技术副总李光带着工程图纸,逐一核对桩位、复测边线,几台运输车将整批钢筋、水泥、保温层材料一字排开,集中入场,整个工地像刚上发条的钟表,分秒不差。
罗燕站在施工区指挥台上,一一巡查后交代:“这批房不是比快,而是比稳。砖缝不能空一毫米,管线不能出一分误差。我们省下一个环节,住户以后可能多摔一跤。”
有人应声点头:“明白,罗总。”
李向东没上台,只是走到一块打好地基的边缘,弯腰摸了下还未干的混凝土,低声自语:“这不是在盖房子,是在写答卷——交给国家,也交给自己。”
他站起身,眼中没了商战时的狠劲,只剩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静:
“这楼,是春雷的正名试卷,也是我给咱们这行写的标准答案。”
《南岭日报》头版位置刊出一篇引人注目的报道,标题赫然写着——《春雷置业:一家敢拼的民企,闯进保障房项目“国企圈”》。文章详细介绍了春雷方案如何以“小标段+快响应”模式胜出,并点名肯定其“透明投标、规范施工、实干作风”。
地产圈瞬间炸锅。有人质疑:“是不是走了什么关系线?”更多人则关注:“这私企真敢干,能不能交得出?”
启德行坐不住了,市场总监在内部会上发言阴阳怪气:“国企都不敢这么压工期,他们敢?看交房那天审不过怎么说。”
消息传到李向东耳中,他只是淡淡一句:“他们盯着我们出丑,我们盯着项目出活。看的是谁能把墙砌起来,而不是谁嘴皮子硬。”
他拍了拍工地简报,用力一按:“我们不靠公关塑形,靠砖砌成名。”
夜幕低垂,办公室只留一盏壁灯。罗燕站在墙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中标确认函》裱好,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她退后一步,盯着那方纸静静出神,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稳:“这一纸合同,不只是业务,是信誉。”
李向东坐在窗边,半杯凉茶未动,抬眼看她:“从这栋楼起,我们不是在‘做一笔项目’,是在被看作企业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那张通知书前,像对着一面镜子凝视,“不是我们信了体制,是这次,体制先信了我们。”
窗外灯光映照着工地轮廓,楼体未起,声望已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