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将视线从晏青禾身上收回来后，傅世明才道：“我便不与殿下兜圈子了，其实，陛下要赐婚给殿下的那位郡主，正是我的表妹，沈月郡主。”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晏青禾。
其实晏青禾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沈月郡主究竟是何人。
但傅世明就这么看了他一眼，他便恍然——哦，是那个在军营里见过的刁蛮贵女！
当时的确听到不少士兵管她叫公主还是郡主的，但那会儿并未在意。
傅世明接着说道：“沈月郡主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极为刁蛮，也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若要她当殿下的正妃，她或许还会考虑，但若要她做殿下的侧妃……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又道：“这般任性，就算真的跟殿下回了大周，也做不了相夫教子的活儿，反而会给殿下惹来不少的麻烦。”
澹台冥虽然未曾见过那位沈月郡主，但……若是她真如傅世明说的这般不堪，北越的皇帝也绝对不敢把人指给他。
再者，听闻傅世明言语中对她颇为嫌弃。
若真是嫌弃，又为何来找他说这些？
眼睁睁看着人嫁给他，再利用她来离间他和晏青禾，不是更好？
而晏青禾在一旁，并未说话。
他也看出了傅世明的心思。
对这个表妹，傅世明或许没有男女之情，但终究是心疼她的。
不忍看她远嫁大周。
所以，才会故意说那些话。
但其实沈月郡主这个人……
“那傅将军打算怎么帮孤呢？”澹台冥没有拆穿傅世明的心思，问道。
傅世明便趁机道：“殿下有自己的打算，不愿娶沈月郡主，而沈月郡主亦不想嫁给殿下，你们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那此事自然好办。只要殿下直接同陛下说明，你们二人都不情愿便好。”
澹台冥却笑了。
他道：“傅将军到底是真的单纯可爱，还是觉得孤……蠢笨如猪？”
傅世明不解。
澹台冥便道：“此法的确好，但这好却是为了傅将军的表妹，与孤有何关系？”
晏青禾在旁边贴心解释道：“若如傅将军所言，由殿下出面，说明他与沈月郡主并无情意，北越的皇帝的确不会再将沈月郡主指给殿下，但……这并不代表着，指婚一事便罢了。”
傅世明出的这个主意，说好听点的是没什么用，说难听点……那就是在利用澹台冥。
澹台冥没直接翻脸，那就是对他客气了。
傅世明是个武将，虽然聪明，但对朝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解不多。
晏青禾这么解释了，他还是很迷茫。
他以为，皇帝忽然把沈月指婚给澹台冥，只是顺手而为，想借此来试探澹台冥的态度。
若澹台冥不愿意，此事便罢了。
晏青禾继续解释道：“此次指婚的确只是个试探，但你们这位陛下打的是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顿了下，“便是你不清楚，五皇子总该是清楚的。”
北越皇帝只是让萧靖安把这个意思带给澹台冥，并未直接指婚，而是等着澹台冥给答复，看似是留足了余地，但其实这试探……很要人命。
这取决于，几日之后澹台冥入宫面圣，北越皇帝能给他什么好处。
澹台冥帮北越夺回了三座城池，的确立下了大功，也让北越的诸多朝臣与百姓感激不尽。
可人性本也卑劣。
如今，仗打完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很多事情便没有那么好商量了。
北越皇帝自然知道澹台冥想要什么。
无非是助他夺位。
但此时，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毕竟，北越经了这一场仗，自然是百废待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若是澹台冥胜了，那一切自然好说。
可若是澹台冥败了呢？
那，登上皇位的其他人，会不会记恨北越帮着澹台冥，而后带兵要灭了他们北越？
“你们的皇帝陛下精于算计，也想着，若是真的助殿下成就了大事，自然要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若澹台冥娶了北越的某位贵女，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更加亲密了。
对于北越皇帝来说，只有这样的联系，才能让他放心。
若是澹台冥的子嗣里，有一位是留着他们北越人的血，那往后任何事情都好商量些。
傅世明便明白了。
他道：“所以，若殿下不娶沈月郡主，也得娶其他的贵女？”
澹台冥似笑非笑，“孤一定得娶吗？”
这话，却让晏青禾也意外地看向了澹台冥。
心中有万千疑惑，却没敢当着傅世明的面问出来。
直到傅世明找理由告辞后，晏青禾才一边倒茶，一边斟酌着问道：“殿下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澹台冥明知故问，“什么话？”
“殿下方才说……”晏青禾放下了茶壶，将茶杯端起来递给澹台冥，“殿下不愿意娶北越之女……”
澹台冥接过茶杯，喝之前，笑着问道：“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晏青禾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对澹台冥的做法指手画脚的，但……他如今尚不明确澹台冥给自己的底线在哪儿。
见澹台冥眉眼放松，心情尚不错，便接着继续试探，说道：“青禾以为，北越皇帝这般做，虽然有意图拿捏殿下之嫌，可殿下的本领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如今那哈拉部落仍旧虎视眈眈，其实，便是殿下不答应，北越皇帝也不敢如何……”
“可，殿下身为储君，将来总是要纳侧妃的，既然只是侧妃，只要合殿下心意便可，殿下若是不愿意要那沈月郡主，倒不如换旁的女子，既可以让北越皇帝知道殿下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也能维持住与北越的合作关系。”
在晏青禾看来，娶一个女人便可以得到一个强大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若是他，只要是对他有利益关系的，别说是个大美女，就算是个面目丑陋的女人……他也会忍着娶下来。
商人重利，他前世本也是这般追逐利益的性子。
只要在合法的范围内，只要能帮助自己得到巨大的利益，任何手段都可以实施。
澹台冥意外地看向晏青禾。
他倒是没想到，晏青禾的性子竟也这般直接。
但澹台冥没生气。
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
晏青禾能有这般想法，他很欣慰。
放下茶杯，澹台冥道：“你这般想，倒也无错。”
晏青禾试探出了对方的态度，心中高兴，大概明白自己如今在澹台冥心中的分量，同顾澜和方易安也差不多了。
虽无法与他们等同，可，澹台冥至少可以接受自己议论他的私事。
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