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芬上前两步把门打开了。
门外长长的走廊空荡宽敞,董先生正坐在鞋凳上,手里提着的东西垂落在膝前。样子看起来特别憨厚。
见到管芬出来,他面上带着些微笑站了起来。
管芬的态度不冷也不热,拿了一双客用的拖鞋放在地上说:“董先生,换这双吧。”
董先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管芬,说:“给钱总补补身体吧。”
是阿胶和另外几种补品,还有早餐和鲜花。
管芬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钱总需要补身体的。只是接了过来,
董先生没有坐下,而是直接两只脚轮换着,左右开弓互踩着换上了拖鞋,很快就进了大门内。
钱小姐迎到了玄关处,利落的冲董先生挥起了巴掌。
毫无防备挨了一巴掌的董先生伸手捉住了钱小姐的胳膊说:“你干什么?疯啦?有话说话!”
钱小姐使劲朝后退了一步,胳膊摆脱了董先生,两人面对面站着。
钱小姐满脸的愤怒、伤心、委屈。
董先生皱着眉,眼底有屈辱和不解,或许还有一丝心疼。
管芬忍不住说:“既然来了,有话好好说。”
说完就从两个人的旁边擦身进了屋里,把补品放在储物柜上,又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就站在餐桌边。
钱小姐说:“你居然设计陷害我?下三滥!”
董先生眉毛跳了跳,说:“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也是刚听朋友说你生病了,念在以前的情份上来看看你!总不能这么快就无情无义吧?”
钱小姐咬着牙看着董先生。
董先生长叹一声,放松了身体,有些颓然地说:“就算我们分手了,可毕竟认识一场,才分手不久,我过来看看你。听他们说你严重贫血对吧?这事可大可小,得要注意了。”
钱小姐说:“你跟我去书房吧,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管芬等他们去了书房,才去了君君房间。
原来君君早就醒了,头发有些毛躁地靠在床头坐着。身上的薄被拉到了胸前。下巴搁在弓着的膝盖上,一脸的无助。
见到管芬进来,君君问:“ 董叔叔为什么又来了?”
管芬说:“可能妈妈和他还有事情没有说清楚。”
君君说:“可是我刚才看到他和妈妈吵架了,妈妈还打她了。”
管芬问:“你出去啦?”
君君点了点头说:“我出去看到他们在吵架,就又回了房间里。”
管芬说:“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不会有事的。快点换上衣服出去吃饭吧。”
君君去了卫生间洗漱。
门外传来钱小姐高亢的声音:“你没有算计我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怀孕了就可以要挟我?老董,我告诉你,你看错我了。我钱晓梅如果不狠,也走不到今天来!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董先生不甘示弱地吼道:“不是你自己说安全期的吗?”
自从管芬第一次见到董先生起,一直到后来钱小姐和他闹分手。董先生一直都表现得儒雅稳重。哪怕吵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气急败坏过。
钱小姐气得都破音了:“你!你下三滥!还有不是安全期的时候呢?你是不是动过手脚?”
董先生嘶吼道:“我下三滥?你情我愿的事情,成了我下三滥?”
隔了一会儿,董先生又放缓了语气了,一字一顿地说:“钱晓梅,我以前只是觉得你任性,就算我们分手了,我还是很欣赏你,我对外一直都说你的好。我怪我自己没有这个命,够不着你。但今天看来,你没有人味!一个女人,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干脆的,悄无声息的弄掉!虎毒不食子啊!”
钱小姐的声音里,充满着无限的悲哀和苍凉:“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这么大年纪了,对身体伤害多大?可是我喝酒了,而且还吃过药了。”
管芬听了钱小姐的话,内心泛起一阵内疚。那个药正是自己拿给钱小姐吃的呀。
语气一转,钱小姐又厉声道:“而且我不想和你有瓜葛!我不会接受胁迫,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董先生放柔了声音说:“晓梅,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手了,这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要或不要,都应该是我们一起处理和面对,没有谁会拿孩子要挟谁。”
“你对我的防备心太重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钱小姐冷哼一声道:“一起面对?一起处理?你太高看自己了。”
君君已经洗漱完了。管芬让她出去吃早餐,她要等哥哥来。
于是,管芬说:“那我们出去阳台上等吧。”
两人打开门,董先生的咆哮声从虚掩的书房门里传了出来:“我知道你内心一直瞧不上我。可是也只有我这种一路摸爬摔打过来的人才懂得你守业的艰难不易,才会从内心真正欣赏和敬佩你!你指望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喜欢你吗?他们娶的女人只会一个比一个年轻!睁大眼睛看一看吧!你那前夫又娶的太太,我们见过了,虽说只是小家碧玉,可是安安静静的很合适他!你不要再抱幻想啦!”
管芬赶紧带着君君去了客厅。
管芬说:“这么晚了,你哥哥肯定已经吃过早餐了呀。你自己吃吧。”
君君抬头,一双大眼睛看着管芬说:“我打了电话告诉他董叔叔来和妈妈吵架了,让他们快点过来的。他说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君君不肯吃。管芬便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等着。
书房里还在不停的传出声音,但隔着门和走廊,已经听不真切了。
管芬记得,当时钱小姐感冒了,董先生来过一次。当时钱小姐没有让他进来。
等他走了,管芬出去看到鞋柜上有董先生带来的水果和甜品。但是没有感冒药。
现在看来,如果说他内心对于钱小姐怀孕一无所知,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抱,也未必。
被社会千刀万剐过的无论男人女人,心思都是深不可测的。
门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垚垚无疑了。
君君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哥哥来了。”边说边跑。
管芬也起身小跑着过去了。
打开门,李先生和垚垚都在外面。
垚垚正弯腰在换鞋。
李先生一件长袖白色t恤。领口和袖口,还有胸前都镶着黑边,下面也是一条白色休闲长裤。脚上一双软底白皮鞋。
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门口,一脸寒霜的压迫感让管芬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君君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毫不意外的叫道:“爸爸。”
李先生嗯了一声,一伸手就把门完全推开了,大踏步的走进了玄关里面。
眼睛像闪着寒光的刀子一样朝客厅里扫了一眼,问:“人呢?”
君君急发地说:“他们在书房,在吵架。”
垚垚也进来了,安抚地拍着君君的肩膀说:“爸爸来了。”
李先生走进了客厅里,站在沙发和储物柜之间的过道上,冷声说:“小管,把他们俩叫出来。”
管芬脚下只一顿,很快便去了书房,敲了两下门叫道:“钱小姐,垚垚和李总过来了。”
管芬先听到了董先生的一声冷哼。
钱小姐烦躁地说:“他过来干嘛?让他赶紧走!”
管芬缓声道:“应该是君君让他来的。李先生让你们出来一下。”
书房门一开,钱小姐出来了,阿娜多姿的走在走廊上。
董先生随后。
管芬看了看书房里,桌上的文件有些乱,明显刚才有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拿起来摔打过了。
管芬进去整理了一下,带上书房间,也跟出去了。
钱小姐高声说:“你来做什么?马上走!”
李先生已经褪去了刚进门时的一脸寒冰,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董先生和钱小姐,问:“生病了还不好好养病,你们俩在吵什么?”
钱小姐还没有回答。董先生却说了一句特别掉价的话:“原来有前夫关心呀。难怪。”
他脸上还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又有些讽刺的笑意。
李先生倒是一脸真诚地看着董先生说:“我只是关心孩子的母亲,不会像你一样和前妻公开出双入对。我那天偶尔出去吃饭就遇到了,可见你们时常相聚吧?不知检点的东西!”
“有了你不时对她关心呵护,难怪谁也入不了她的眼和心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董先生说的。
李先生说:“你们俩去房间里。”说着取下眼镜随手放在了柜子上,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董先生,又取下手腕上的鹦鹉螺,也随手朝柜子上一丢。
垚垚立刻拉着君君就朝走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