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孩子分明是捂死的，根本不是摔死的！报官！去报官！”陆掌柜勃然大怒。
一名小二领命，飞奔出去。
见状，孙氏立刻伸手去夺孩子：“谁讹你了？不想赔就耍横是吧？把娃儿还我！”
她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俨然有几道清晰的抓痕，还结了细细的血痂。
陆掌柜忍住恶心，向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立即将店门堵住。
陆掌柜怒道：
“真是好狠的心！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下得去手！你手臂上的血痕，就是孩子挣扎的时候抓的吧？”
围观之人也都骇得不敢说话，片刻后，吵闹起来。
“天老爷，这是亲奶奶吗？”
“连个小婴儿都不放过！”
“那可是一条命啊！最毒妇人心，一点儿没说错。”
孙氏跳脚，指着议论的人就骂：
“说什么呢你？你是人家的走狗，还是觉着他挣了钱，会分给你们啊？这么帮着商户说话？”
余欢欢崩溃大哭，扯住孙氏的袖子：
“娘！别说了！就算这个孩子没了，婆婆也不会心疼我的！是我没用，是我没生出男娃！”
“公道自在人心！”那人也不是个能忍的，立即出声反驳道。
二人不歇气儿地对骂着。
这时，店门口传来一声怒喝：“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衙役来了。
领头的那个，余心莲在小汤山猎屋前面瞧见过，还有印象。
“怎么回事？”领头厉声询问。
孙氏哭哭啼啼地扑上去，却被领头闪身避开：
“甭说了！把物证带齐了，直接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衙役领命上前，黑着脸冲余欢欢喝道：“起身！”
孙氏缩着肩膀，小心扶起闺女，只敢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嘀咕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
衙役耳聪目明，嫌恶地骂道：“等上了公堂，挨上板子，你这张嘴若还能骂人，就算我输！”
母女二人闻言，脸色大变，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掌柜作为涉事方，也要上公堂。
余心莲刚想走，就被人拉住了袖管。
她回头看去，只见是一名脸生的小二。
余心莲环视四周。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孙氏母女那边，便跟着他，进了珍品阁的后院。
“娘子，掌柜说了，今儿多谢姑娘帮忙，等事情一了，再同您见面。”
余心莲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不能确定面前小二是不是掌柜的亲信，所以没有多言。
出了珍品阁后，余心莲抬头瞧见天乌沉沉的，浓重得要压塌屋顶。
余心莲加快了脚步，跑到酱瓜摊，喊上宋大郎和福安：“要下雨了，咱们今儿赶紧回吧！”
酱瓜还没卖完，宋大郎不太想就这么回去。
“天气不好，街上也没人。若是雨大了，困在县里，光是食宿花费，可就是一大笔。少不得要把今儿挣的，全赔进去。”
余心莲把坛子抱进络子里。
福安帮着收勺和碟子。
闻言，宋大郎也不再犹豫，背上坛子，迈开长腿。
三人一道往大榕树下赶。
赶牛车的董叔，还在等他们：“快些！再耽搁怕是要淋雨了！”
老牛似是有所感应，跑得比平时快得多。
行至河东村前时，一声闷雷兀地在空中炸响，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人身上。
下了牛车，三人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想遮住脑袋，狼狈地往家里跑。
叶子被雨水打破，一点儿雨都没遮住。回到家时，三人的衣衫俱已湿透，裤脚往下不住地滴水。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的，不止余心莲这三人。
与此同时，永春县县衙后院，停着几辆马车。
丫鬟银翘掸了掸溅到身上的雨点，掀开门进屋：“姑娘，雨越发大了，不若等雨停再出发？”
叶蓁蓁透过花窗，望着雨幕，语气平静：
“嗯，也只能如此了。瞧这形势，也不晓得要下多久，先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吧！”
“哎！”
“叫他们动作仔细些，莫淋湿了我给韵初备的祝米。但愿不会错过孩子的百日宴。”
叶蓁蓁回到榻前坐下，抽了帕子轻掩口鼻。
银翘跪下，替叶蓁蓁脱鞋：
“即便晚上几日也无妨，宋姑娘晓得姑娘你远道而来，又遇大雨，定会理解的。永春县离洛阳已不远了，可要着人快马加鞭，先去给宋姑娘报个信？”
“嗯，也好，免得她担忧我。”叶蓁蓁抬腿上榻，闭上双眼假寐道。
银翘把香炉打开，点上香。
檀香的香甜醇厚，将屋内湿气和土腥气尽数驱散。
“姑娘，前几日县里的珍品阁出了个新奇物件儿，叫婴儿车。把孩子放进去，就能推着到处走，很是轻松便宜。”
“竟有这样的好物？走之前，把掌柜的叫来，让我瞧瞧。若是好东西，我也给韵初买一辆。带孩子，最是辛劳……”
困意袭来，叶蓁蓁声音愈发含糊。
大雨“哗啦啦”下了两日。
酱瓜摊子是摆不了的。
所幸田里的水渠早都挖好了，也不怕水沤了粮食。
村人闲在家中，八卦也就传得分外快些。
张氏去刘寡妇那儿待了半日，带回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余欢欢的孩子，竟然真的是被孙氏亲手掐死的！
起因就在余欢欢的婆婆身上。
婆婆因为她生的是女娃，对她百般刁难。
孙氏看不过眼，便想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杀害亲孙女，陷害珍品阁。
珍品阁还要做生意，为了平事，必会给一大笔银子作为补偿。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女孩白吃饭，长大赔嫁妆的麻烦，还能给余欢欢白赚一笔压箱银。
余欢欢的日子，定会好过许多。
只是孙氏算盘打得响，却被陆掌柜当众揭穿。
仵作验尸，证实陆掌柜所言非虚。
孙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讹到钱，反而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张氏说得很是解气。她向来腻烦贪得无厌的余家人。
先前出面难为余心莲的余老太，确实很可恨。
但这个缩在后头出阴招的孙氏，也并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