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屏和和翠主仆俩，窝在流云轩那间破屋里，像两只辛勤的小蜜蜂，埋头苦干了两天。
靠着小翠那件牺牲了的里衣，加上苏锦屏自己贡献的几块旧布头，她们一共做出了十几条样式各异的发带，还有二十多个针插和小布包。
东西虽然简陋，但胜在新奇和用心。
苏锦屏运用现代的简约设计理念，加上一点色彩搭配（虽然颜色选择有限），让这些小玩意儿看起来确实比宫里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多了几分灵气。
这两天，她们吃的还是那袋米和那块腊肉，省着用，倒也能勉强糊口。炭火也小心翼翼地烧着，屋里总算没那么冻得像冰窖了。
但苏锦屏知道，这点存货撑不了多久。小禄子那边再没消息传来，她们就又得回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就在第三天下午，苏锦屏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让小翠再去探探口风的时候，小林子跑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才人！才人！好消息！” 小林子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苏锦屏心里一动，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小林子公公？什么好消息？”
“您做的那些发带！小禄子哥拿去给翊坤宫的掌事姑姑看了，姑姑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一眼就相中了！” 小林子激动得脸颊通红，“她们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别致的样式！当场就要了！”
翊坤宫？那不是……宫里一位颇有资历的淑妃娘娘住的地方吗？掌事姑姑身边的大宫女，那可是宫女里顶有头脸的人物了！
“她们……要了？” 苏锦屏确认道。
“要了要了！两条都要了！” 小林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塞到苏锦屏手里，“您猜她们拿什么换的？”
苏锦屏掂量了一下布包，感觉里面是硬邦邦、圆滚滚的东西。铜钱？
她打开布包一看，眼睛都亮了！
里面不是铜钱，是碎银子！虽然都是些小块的、成色看起来也一般的碎银，但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多！
一两多银子！
苏锦屏和小翠都惊呆了。她们没想到，两条用破布头做的发带，居然能换来这么多钱！
要知道，按照宫规，苏锦屏这个才人一个月的月银也才五两。这一两多银子，都快赶上她三分之一的月俸了！这还是在份例没被克扣的情况下！
“这么多？” 苏锦屏都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 小林子也兴奋，“那两位姐姐说了，这发带样子巧，做工也细，值这个价！她们还问，才人您这儿还有没有其他样式的？或者……能不能定做？”
能定做？这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有！” 小翠赶紧把床上那些刚做好的针插、小布包拿过来，“公公您看！这些也是主子做的！还有好几条发带呢！”
小林子拿起一个拼接的圆形针插，又拿起一条系着特殊蝴蝶结的发带，啧啧称奇：“哎哟！这些也好看！特别是这个针插，还挺实用！”
他想了想，对苏锦屏说：“才人，小禄子哥说了，这东西不能一下子拿出去太多，免得扎眼。不过他那里还有几个相熟的宫女，可以先拿几个针插和小布包去试试水。
至于剩下的发带……他说可以先留着，等下次有机会，再拿给翊坤宫那两位姐姐，或者……试试别的宫的主管姑姑？”
苏锦屏点点头，觉得小禄子考虑得很周到。细水长流，闷声发财，才是长久之道。
“就按小禄子公公说的办。” 她挑了五个看起来最精致的针插和三个小布包，递给小林子，“麻烦公公跑一趟了。这些……也请公公帮我们试试，能换点什么都行，吃的用的，或者……钱也行。”
她把那一两多碎银子收好，想了想，又从中捻出一小块，大概有个一钱左右，塞给小林子：“这是给公公和小禄子公公的茶水钱，不成敬意，务必收下。”
这次小林子没怎么推辞，笑着收下了：“那奴才就替我哥谢过才人了！才人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送走了兴高采烈的小林子，苏锦屏和小翠看着手里剩下的那一大块碎银子，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主子！咱们有钱了！有钱了！” 小翠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这下咱们可以买吃的，买炭火了！”
“嗯。” 苏锦屏也难掩激动，但很快冷静下来，“钱要省着点花。我们现在最需要的，还是稳定的食物和炭火来源。这些银子，得用在刀刃上。”
她把银子仔细收好，藏在床板下一个隐秘的缝隙里。
“明天，你拿着一小块碎银子，再去厨房那边试试。” 苏锦屏吩咐小翠，“别找那些管事的，就找那些烧火、洗菜的小杂役。给他们点好处，看能不能私下里买点米、面，或者新鲜点的菜。记住，做得隐蔽点，别让人抓住把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足了好处，总有人愿意为了点外快铤而走险。
“是！主子！” 小翠现在对苏锦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子说什么她都信。
接下来的几天，苏锦屏和和翠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小翠拿着碎银子，果然成功地从厨房杂役那里，偷偷换来了一些米、一点白面，甚至还有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青菜！
虽然价格比外面贵了不少，但至少，她们能吃上热乎乎的、像样的饭菜了。
小林子那边也陆续传来了好消息。那些针插和小布包，很受一些小宫女的欢迎。
她们大多没钱，就用自己的份例，比如几块点心、一小包红枣，甚至是一段用旧了的绸缎，来交换。
虽然换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价值也不高，但积少成多，也让她们的“小金库”和物资储备渐渐丰厚起来。
苏锦屏也根据换回来的东西，调整着自己的“产品线”，比如用换来的旧绸缎做了几款更显档次的发带和荷包，果然更受欢迎。
她们的“小生意”，就在这偏僻的流云轩里，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了。
日子有了盼头，温饱暂时解决，苏锦屏也有了更多的心思去调理身体和打探消息。
她让小翠用换来的红枣和找到的几片干姜煮水给她喝，咳嗽果然好了很多。她还坚持每天活动身体，气色也渐渐红润了一些。
小翠出去交换东西或者打水的时候，也更加留心听各种消息。小林子和小禄子也偶尔会“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内务府或者其他宫里的闲话给她听。
苏锦屏就像一张逐渐张开的网，一点点地收集着这个陌生皇宫里的信息碎片。
她知道了丽嫔最近因为一件首饰被皇上夸赞，越发得意；安美人似乎在暗中拉拢一些不得志的文官家眷；许才人依旧骄纵，但自从上次春桃被怼回去后，倒是没再来流云轩找麻烦。
至于那个刘安，似乎因为“皇恩浩荡”那批物资的事情，被上面的人敲打了几句，最近安分了不少，至少没再明着克扣她们的份例。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锦屏这点悄悄进行的小动作，虽然隐蔽，但时间长了，难免还是会透出点风声。
这天下午，小翠刚跟一个小宫女交换完东西回来，脸上就带着点惊慌。
“主子，不好了！” 她一进门就小声说，“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刘公公了！”
苏锦屏心里一紧：“他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 小翠摇头，“他就是……阴阳怪气地问奴婢，说最近看咱们流云轩气色不错啊，是不是得了什么外水？还问奴婢手里提的什么好东西……”
苏锦屏皱起了眉头。刘安这是……起疑心了？还是眼红了？
“你怎么说的？”
“奴婢就按照您教的，说是前几天得的那点皇恩赏赐，省着点用呢。手里提的是刚去浣衣局那边领回来的干净衣服。” 小翠说，“他也没多问，就皮笑肉不笑地让奴婢走了。但奴婢看他那眼神……瘆得慌！”
苏锦屏心里沉了下来。这个刘安，果然是个麻烦。他自己不敢再明着克扣，但看到她们日子似乎好过了点，心里肯定不平衡，说不定就在憋着什么坏呢。
“看来，我们的‘生意’，得暂时收敛一点了。” 苏锦屏当机立断，“小翠，通知小林子他们，最近风头紧，交易暂停几天。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不能因为这点小利，就让刘安抓住把柄。
“是，主子。” 小翠也觉得暂时避避风头是对的。
然而，有时候，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就在她们决定暂停“业务”的第二天，刘安，居然亲自“大驾光临”流云轩了。
他带着两个跟班小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脸上带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一样，在院子里和屋里扫来扫去。
“哟，苏才人，咱家给您请安了。” 刘安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几天不见，才人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咱家就说嘛，这流云轩虽然偏僻，但也是块风水宝地不是？”
苏锦屏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屈膝：“刘公公言重了。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刘安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落在苏锦屏刚收拾起来的针线笸箩上，里面还放着几个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做了一半的小布包。
“咱家也没什么事，就是……奉命来查查。”
刘安慢悠悠地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最近宫里丢了些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也是宫里的东西不是？
上面吩咐了，各宫各苑都要仔细查查，特别是……那些手脚不太干净、喜欢捣鼓些来路不明东西的人！”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就差直接钉在苏锦屏脸上了。
来了！这是找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