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辉一个箭步上前,夺走周守田手里的扫把,再将扫把反转过来,朝他身上抽了过去。
真要较起劲来,周守田哪里是周兴辉的对手。
周兴辉正值壮年,还一天到晚地在田里劳作,身上满是结实肌肉,力气更是大得厉害。
这几下抽打下去,周守田这个老东西就疼得呲牙咧嘴,刚才的嚣张气焰全都化成了烟雾,嘴里鬼哭狼嚎地叫嚷,缩着脖子抱头,躲到了角落里。
这一幕可真是不得了了!
周兴辉现在居然连老父亲都敢打?
“周兴辉你这个挨千刀的还敢打老子,小心天打雷劈!”
张秀莲尖着嗓子,连手里的菜刀和萝卜都顾不上放下,就跟发了疯似的往周兴辉这边冲了过来。
周兴富和李桂枝是更加幸灾乐祸,两夫妇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那姿态明摆着要借此事好好地数落一下周兴辉。
“是这老东西三番五次对我老婆女儿大打出手,我实在忍无可忍才还手的!”
周兴辉说的都是事实,可张秀莲却压根儿不买账,她眼睛一瞪,当即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说!你咋不瞅瞅你老婆女儿都干了些啥好事?刘巧英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个儿子。
那周玉梅更是不像话,居然闹出被她公公差点强奸这种丑事,周家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往后我们但凡一出门,保准会被指指点点!”
周兴富上前一步,假惺惺地劝着。
“大哥,这事儿罪魁祸首是孙大发那老不正经的。可不管咋说,对咱周家影响也太坏了,得想法子妥善处理啊。”
李桂枝也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同情。
“可不就是,我们打心眼里心疼玉梅这孩子,可事儿既然已经出了,总不能就这么晾着。
我听说隔壁村赵麻子到处张罗着媒人婆找婆娘呢,要不把玉梅嫁过去,好歹也算给她找个归宿嘛,这事自然就会慢慢压下去了,对不?”
李桂枝眼珠子滴溜一转,偷偷给张秀莲递了个眼色。
张秀莲立马心领神会,收起脸上的凶狠劲儿,换上一副和善模样,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玉梅这事儿一闹,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确实是很难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这赵麻子家里也算是有点小钱,玉梅嫁过去能吃饱穿暖,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周守田闻言,一边揉了揉肩膀,一边也跟着附和起来。
“对,就这么定了!把玉梅嫁给赵麻子,这事儿也就能翻了篇,时间长了就不会有人嚼周家舌根子。”
周玉梅感觉天都要塌了,她哭着喃喃道:“我死也不嫁给赵麻子……死也不……”
刘巧英和另外三个女儿也在抽泣着,她心里想着,实在不行母女五人不如就喝农药死掉算了,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啊!
周兴辉将周兴富、李桂枝、张秀莲和周守田之间暗自交换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四个人表面上是看似在为周玉梅的去处出谋划策,实则自私自利至极。
住在这一边的,谁不清楚赵麻子的那点事儿?
赵麻子想娶老婆的事儿人尽皆知,他甚至放出豪言说愿出500块彩礼,再加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这三转一响。
可即便如此,未婚姑娘们都避之不及。
事因赵麻子浑身上下都长了不少麻子,乍一看,就跟针眼一样的,凡是个正常人看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要不然也不会得了这么一个花名。
大家都在传,赵麻子这病是没法治得好,而且还是个传染病。
在赵麻子十米范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活人,就是生怕被传染上了。
有前车之鉴,周玉梅嫁给孙家傻子的600块钱彩礼钱,是揣进了李桂枝的个人腰包。
她眼下打的就是,也把赵麻子给出的500块钱彩礼和三转一响,再给自个儿收了。
这一来一回的,就赚了1100块钱现金。
要是算上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的话,总的差不多能有1500块钱呢。
“李桂枝,你这心黑透了的坏女人,你怎么不自己去嫁给那赵麻子?”
周兴辉双眼喷火,对着李桂枝大声咆哮。
李桂枝噎得一滞,脸都涨得通红,她差一点就要张嘴怼回去了:“赵麻子可是得了传染病的,我就算是得了失心疯,也不可能会嫁给他!”
周兴富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可很快他又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来。
“大哥,桂枝她不过就是提个建议罢了,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难不成你真打算让玉梅一辈子都待在家里,嫁不出去吗?”
哼,这就是所谓的血亲!
为了赚彩礼钱,竟丧心病狂地把周玉梅再次往火坑里推。
还厚颜无耻地以周玉梅名声受损为幌子,花言巧语地蛊惑周兴辉,以此逼他就范。
以周兴辉重活一世的阅历和心智,试问哪里会看不出来?
“我玉梅是否嫁得出去,不用你们操心,也与你们毫无关系。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分家!”
什么,周兴辉不仅要将妻女维护到底,还要提出分家?
众人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周玉梅。
在派出所里,她是亲眼见证了,周兴辉向公安同志陈述孙大发罪行,还明确表示退还那600块彩礼。
且不需要任何金钱赔偿,唯一诉求就是要将孙大发这个畜生绳之以法的整个过程。
她在那时就觉得眼前这个正气凛然的男人,和往日里对妻女冷漠粗暴的父亲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刻,周兴辉面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施压与指责,他并没有妥协,反而还提出分家。
在农村,只要有两个儿子以上的且都已娶妻生子,分家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只是一旦分家,周铁柱三兄弟与周兴辉之间的关系势必会疏远,就更别奢望这三兄弟会延续他的香火,给他养老送终了。
周兴辉以前对于“生不出儿子,断了香火”这一说法可是极为在意的,甚至旁人看过来的一个眼神,他都觉得这是一种针对自己的嘲讽嘲笑。
他现在提出分家,这是气头上说了浑话,还是没有考虑清楚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