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山脚。
夜云低垂,一道黑色遁光撕破天幕,轰然降临在山门之外。
漫天尘土未落,一道枯瘦身影便缓缓走出,衣袍飘扬,身后拖着一人。
那人身穿薄纱,被一道灵光死死裹住,四肢悬空,垂着头,仿若破碎的瓷偶。
正是叶芷柔。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残血未干。
皇宫老人站在山门外,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远处的玄武门山门,眼中尽是轻蔑与杀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叶芷柔,忽而咧嘴一笑,笑容猥琐、阴毒,仿佛蛇蝎吐信:
“小美人——”
“你不是觉得那陆凡小子‘霸气’么?”
“不是觉得他杀人带女,美人入怀,天上地下独来独往,是个天纵魔君?”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
他咬牙,眼中凶芒爆闪。
“是他霸气,还是我霸气!”
“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做你一条狗!”
“看着你……再亲手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
叶芷柔一言未发,面无表情,宛如死灰。
可那一瞬,她心底竟莫名地……希望陆凡赢。
这个她曾厌恶、曾嘲讽、曾以为是个笑话的“魔头”。
此刻,她竟真心希望他能赢一次。
能将这尊“仙人”碾碎!
“谁人擅闯山门?”
山门前,两名玄武门弟子警觉高喝,身形一纵,已拦至山道。
他们察觉来者气息非凡,正要询问来意。
可那黑袍老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只是一抬手——
“轰!”
空间一震,两道银芒飞出!
下一息,两名弟子连哼都未哼出,直接化作两团血雾!
血雾随风而散,连魂魄都未曾留下半缕。
整个山脚,一瞬间陷入死寂!
——这便是,皇宫仙人出手!
不讲因果,不问是非,杀人,不需理由!
老人负手前行,语气阴冷如风:
“老夫今日来此,便是绝了你这玄武门的百年传承。”
“若有胆挡路者——”
“尽数屠灭。”
叶芷柔被拖在他身后,眼神茫然,看着那染血山道,一言不发。
可那心头最深处的某一点,却在那一刻——微微颤了。
她忽然想起那少年怒目而立,身披黑雾,恶鬼环绕却不近人身,护住满山人的模样。
他不是“仙”。
但……
至少,还像个人。
而老人,却为一己私欲,却要灭绝整个宗门,当真是:仙不是仙,魔并非魔。
……
玄武门山道,千仞峭壁,松林苍翠,常年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素来有“仙门之象”。
可今日,天色昏沉,云雾如被染墨,一道枯瘦如骨的黑影,正逆着山风,一步步踏上山门石阶。
那是皇宫老人。
一步一步。
不急不缓,如闲庭信步。
可每一步落下,脚下青石尽碎,裂痕如蛛网蔓延开去。
他身后,是叶芷柔如尸体般被灵光拖拽,黑发凌乱,目光空洞,犹如恶灵伴行。
“什么人闯我山门?”
“大胆狂徒!速退!”
山门处,已有弟子惊觉,纷纷拔出腰间武器。
可还未靠近五丈。
“轰!!”
一道无声的波动扩散,天地似乎骤然低鸣。
一道道银芒飞出。
刹那之间,那五名弟子,挡无可挡,齐齐在半空炸成血雾!
连惨叫都未及出口!
血肉残肢洒落山石之间,染红青翠山径,滚滚浓血顺着石阶蔓延而下,如同修罗登山!
死!
无一生还!
山门大开,竟无一人能挡老人半步!
“快——通知宗主!!”
守门弟子惊呼一声,正欲拔刀喝止,却还未靠近,便被激射而来的银芒碎成一团血雾,连惨叫都未发出。
另一名弟子眼见不对,仓皇转身便跑,想去山门敲响铜钟,通知宗门内长老——
“当!——”
钟音刚响半声,便被一道黑影撕裂于空中,整个人倒飞而出,撞碎了十丈外的石壁,鲜血狂喷。
没有传讯。
没有逃生。
这片刻之间,玄武门外,竟连一丝警钟都未能响起!
……
山门之下,皇宫老人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如古井,冷冷扫视远方:“不自量力。”
老人手未抬,眼未动。
那是杀意之威,自气机中溢散的冷酷天压。
杀——
是他每走一步,就自然降临的惩戒。
无人能挡。
无人敢挡。
他只是负手而行,宛如神只视蝼蚁,一步步登上玄武山百年未破的天阶。
他眯着眼,看向远处山巅,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这就是……赵无涯,藏身五十多年的地方?”
“陆凡……你可准备好,看我如何灭你宗门,斩你命魂?”
……
低沉钟鸣刚响,震彻山脉,仿佛自九幽传来,钟音未竟,却陡然断绝!
胡玉龙猛地睁眼。
“半声而止……”
他心头一沉,眸中寒意涌动。
那是宗门设立的“绝境钟”,唯有大敌压境、命悬一线之时,方可鸣响。
而今竟戛然而止,不是钟碎,便是守钟之人死了。
他心中一紧。
一年之约——到了!
那日天幕林前,赵无涯陨落,他便已知,真正的对手……从未消失。
胡玉龙拎起长剑,一步踏出,杀气已起。
与此同时,药炉方向,一道药香随风而起。
药老抬头望天,神色漠然,手中拐杖重重一顿,整个药炉地砖崩裂数寸。
“大敌……果然来了。”
“老夫这把老骨头,今日……便为玄武门流尽最后一滴血。”
几乎同一时刻,藏经阁中,沈问天合上手中古卷,长身而起,拂袖而行,风雪皆静。
“守不住,便死。”
三人几乎同时站起,朝山门奔驰而去!
……
皇宫老人身披黑袍,袖中风雷未动,脚步却未停,宛如闲庭信步般朝山门踏来。
他每迈出一步,地面便崩出一道龟裂,脚印深陷,仿佛整个山门都在哀鸣。
沿途阻拦的弟子,一个个身形未及靠近,便被一道道诡异银芒斩灭,血肉四散,连声响都未留下一句。
叶芷柔牵引在他身侧,身披薄纱,身躯微颤。
她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她亲眼看着那位“仙人”,如割草般屠戮玄武门弟子,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杀人,对他而言,只是晨起洗面,轻描淡写。
她从未如此恐惧一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第一宗门’?”老人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前方山门巨石上,“修仙者之下,全是蝼蚁。”
下一瞬。
他袖袍一挥——
轰隆!
那座伫立百年的玄武门石门,竟在一股无形灵力冲击中,轰然倒塌!
巨石破碎,碎屑如雨,伴随着山风扑面而来!
山门之中,一道银白剑光冲天而起!
“皇宫老狗!”
怒吼声如雷,胡玉龙长发飞扬,手持重剑,身形如岳,挡在山门之前。
他一人负剑立于废墟上,气血如潮,脚下浮现震裂地面的剑痕,周身气机翻滚,宛若擎天剑柱。
“你屠我弟子,踏我山门……以为无人可挡?”
皇宫老人看了他一眼。
“凡人的通玄后期?呵,凡武之道倒是被你走到顶尖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无喜无怒,只有俯瞰之意。
“你挡不住。”
话音刚落,忽有一道枯槁身影从山门侧旁飘至。
药老一身灰袍,背负黑色药炉,立于胡玉龙身旁,目光冷沉。
“老夫虽腐朽一身,但这玄武山,是我根。”
“你若敢再前一步,我也想试试能不能咬下仙人的一块肉。”
皇宫老人看他一眼,竟轻轻笑了:“呵,万毒药魔,年纪一把,还有这螳臂当车的胆色。”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悄然落下。
沈问天,白衣如雪,长眉冷肃。
他未言语,只是拔出了玄武门传承之剑。
此剑是百年前曾见过仙人的玄武门老祖的佩剑,在宗门危亡之时被取出,带着一丝不屈的剑意。
三人列阵于山门之外斩,一字排开,气机贯通天地。
乌云更厚,山风刺骨,远处无数弟子仰望山门,眼中皆有战意燃起。
而皇宫老人却只是微笑。
“你们三个凡武……也想挡我?”
他抬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