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训练场的顶灯将白炽的光晕洒在墨绿色球台上，给这片场馆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郇启时坐在球台上时不时喝些水，“教练组都跟你说了？你怎么想的？”
“肯定答应呗，这还能有其他想法？新周期新布局呗，让我打啥我上啥。”张文培对上混双这事看的很开，两个人配合默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
无论队里是处于什么想法布下的这局，对他们运动员来说不输外协拿牌夺冠是目标。
“我也觉得挺好的，最起码小豆包儿和我也配合默契。”
“不打男双遗憾吗？”张文培故意逗他。
“姐，我精力有没有限咱先不说，我还真打工人天选圣体啊？”
张文培失笑，忙着整理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弯腰系鞋带的时候正对着郇启时，他眼神下移了片刻从球桌上蹦下来，默不作声站在她的身侧。
她起身扫过男生有些泛红的耳朵有些茫然，“你热啊？”
“打球能不热吗？快点拉两局熟悉一下。”摸着鼻子离人远点，不然这心思就不在球上了。
张文培站在另一侧，将球抛得老高，旋转的弧度突然坠向男生身后，直接来了个发球自杀。
“不是小豆包儿，你逗我玩呢？”这哪个师傅教的高抛？
“我练习一下，我看不少国外运动员都这样发。”她有些尴尬的笑。
“等哥研究透了再教你。”接着勾手发球加上侧身反拉，球拍与胶皮撞击的清脆声中，小白球擦着桌边落在地胶面上。
看他发力，张文培也收起了嘻哈，你来我往的对拉起来。
其实几年前他们刚配合的时候还很笨拙，但男生总要承担的多一些，他总会积极主动在失误时快步弯腰捡球，嘴里安抚着非常好没问题之类的言语；累得狠了也会顺手将矿泉水瓶塞进她的手心，说休息会喝点水；打不好反手位的时候，会陪她练球到十点半，在十一点点名查寝前把她送回寝室。
那时候暮色从窗外渗不进来训练场，因为夜晚有灯光，灯光会把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俩偶尔也会你撞我我撞你一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撞他，他会下意识刹车也会往旁边躲。
某次训练中，她因为连续失误不服气把球拍回去，他也只会醒拍笑着调笑，“小豆包儿，你最近咋开始爱吃我发球了？”
她气得不行，也不舍得发脾气，因为他那几天比赛兼三兼四刚结束，实在是没恢复多少精力又要进去下一场比赛，只能嗔怪给他一个眼神哄着他，让他不要得寸进尺。
他总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她熨帖，就比如此刻，对拉完毕手里晃着两罐汽水，扬着下巴示意她接过，不知这人从哪里整的笔，在汽水罐子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气泡在喉间炸开的感觉都带着甜蜜。
“朝鲜那对选手，女生本来就是“怪板”打法，男生底子也厚，咱俩还得多找找破解方法。”他扭着头伸手给她一个脑瓜崩，这人也不知道溜号到哪里去了！
轻轻触碰并不疼，回过神的她从旁边包里拿出笔记本，嘴里嘟囔着，“我之前跟邱指导讨论过她，确实对上的时候太少了，他俩比赛录像也少。”
她摊开笔记翻给他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对手次数打法体系，以及最新的变化。
“你这次女单也会跟她对上，而且单打在前。”
“那不正好，混双的时候我就有更多经验了，咱俩比赛前还有多的录像可以看。”她对待每场比赛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场上分分必争。
他俩也为混双战术争吵过，张文培认为两个人同步移动才会发挥更好，所以螃蟹步两个人练了很久，郇启时之前觉得应该分工明确，一点小问题就会斗嘴，两个人对球的拧劲没有人能理解，球馆里甚至会连续三天只回荡乒乓球的闷响声——两个人用沉默和对拉较劲。
但他俩神奇的点在于，出了训练馆的门，当湿漉漉的球鞋在地面上留下水痕。
“小豆包儿，我请你吃饭吧？”遇事不决吃一顿。
“好。”有饭不蹭白不蹭。
那时候他俩就有意识的培养，两个人私下与球馆里稍微分离开来，但总会被意外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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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球也一向莽撞，在救球时不小心磕到了球台边缘，捂着肚子疼得半天没直起咬来，她嘴唇咬的发白，抽泣着缓过来，还摆手跟他说:“没事没事。”
郇启时那还管这些，蹲下身去查看她伤口，嘴里感同身受的直抽气，“嘶嘶~肯定疼，我看看严不严重。”
他躲不及被他掀起衣角查看什么情况，“直接撞红了还没事，你啥时候能保护好自己。”
他太过专注，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睫毛上沾着一根发丝，她伸手帮他摘下来，郇启时抬头看她，两个人目光不过相距几厘米，心跳声也不算寂静的训练场馆里都格外清晰。
这人心细，第二天训练都会时不时看她肚子，试图练会透视眼，翻来覆去的看也不知道张嘴。直到她注意到他眼神，大大咧咧掀起衣服给他看:“你看，都快好了！”
郇启时一时不知道是扭头还是给她把衣服扯下来，还是随着内心走近她，选择第二种。
“我包里整了瓶喷雾，等一会你喷一下。”他有些心疼，不只是撞到，还稍微有些擦伤，比她嘴上说的严重。
知道这人不伺候到位根本不会动，他叹口气从旁边包里拿出来喷雾，扯着人找角落，“还是给你喷点吧，不然伤口留疤了咋整，而且我警告你，在外面以后不准给我掀衣服露肚子，着凉咋整？”
小豆包儿都露馅了，那怎么能成？
混双训练最近又开始和动漫组合在打对抗，日常训练也会像赛事一样模仿。第六局决胜点到来时，训练馆的空调都没发出吱吱的响声，目前大比分三比二，张文培指尖在球拍边缘摩挲着，目光与郇启时在空中交汇，伸手在球台下给他一个手势，两个人同时启动，当高吊的弧圈球擦网而过，小比分十一比六，他俩脸带笑意，靠近后两只手紧紧握了几下。
“你刚刚那球都给我揍懵了。”郇启时捂着脑袋撒娇，第三局那个球直直拍向他后脑壳，“咚”的一声响。
“哈哈哈我刚刚就想问你没事吧？”脸上哪有心疼的意思，他只看到一张憋笑憋得通红的脸。
“他都能打你后背，你偶尔打他一下没事。”肖指导站在旁边笑得慈祥。
“这次没事，你下次瞄准一点昂，我脑袋可经不住你这再来一下，不然就找你索赔了昂。”
“请你吃饭。”张文培拍拍他的后背。
重新回到球台同侧，那些不经意的默契实在让人心动。
临近午休，此时训练馆里还有不少人，两个人同频迈步向食堂发起进攻，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大头，最近培培的反手进步快不快？”正反手均衡，把细节做到极致是最近张文培单打训练的重点课程。
“护台面积没得说，她落点比之前开了不少。”嘴上淡然，心里知道小姑娘肯定没少吃苦头。
“是比之前护的更好，之前就挺好。”肖指导点头称赞，之前两个人练习的时候她偶尔护台不够，还没等张文培反驳，旁边的大脑袋肯定会急眼说她护得可以了，张文培护得好，他护得也很好。
技巧、灵感、勇气，在他俩的混双里，有着超乎寻常的完美节奏。
“可不能都夸她，你们这让我怎么？”邱指导反对，这都说她好，他还怎么要求她进步。
“放心吧，夸奖我都不入耳的。”她不在意的摆手，对自己的要求和定位是明确的。
“就是，肖指你也少夸她两句，没事别夸她夸我，我入耳。”
“大头，你还有待加强。”
“......”
“哈哈哈肖指导都夸不出口哈哈哈。”张文培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扫描，不由得大声嘲笑。
“肖指导这是对我严格，你懂什么。”郇启时为自己找补两句。
一张球桌，无论是同侧还是两侧，虚化成一条红线牵扯着两人的手腕，松松紧紧，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