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科尔沁草原的敖包前已架起三丈见方的黄沙跤场。达尔罕亲王亲手将九色经幡系在旗杆顶端，转身朝康熙抚胸行礼：“博格达汗，今年摔跤彩头是喀尔喀部进贡的玄铁宝甲，能挡百斤强弓！”
康熙捻着翡翠扳指轻笑，目光扫过身后垂头丧气的侍卫们：“朕记得去年巴图鲁被摔断了三根肋骨？”话音未落，场边传来震天喝彩，蒙古跤手巴特尔单手举起三百斤石锁，古铜色胸膛在朝阳下泛着油光。
“第一场，大清镶黄旗佐领阿鲁哈对阵科尔沁勇士格日勒！”
胤祥攥着胤禛的箭袖低语：“四哥，这格日勒去年把十哥摔进草垛，躺了半月才下床。”十岁的少年眼底闪着狡黠，“要不我往他靴底撒把铁蒺藜？”
“胡闹！”胤禛拍开弟弟的手，余光瞥见筱悠怀中的灵狐突然竖起耳朵。小白狐琉璃般的眸子紧盯跤场，尾尖轻轻扫过筱悠腕间玉镯。
跤场中央，阿鲁哈的牛皮靴刚沾黄沙，格日勒便如黑熊般扑来。镶蓝旗侍卫被拦腰举起时，腰带上的银扣崩飞，正巧砸中十四阿哥胤禵的帽子。
“皇阿玛！他作弊！”七岁孩童举着变形的银扣跳脚，“这扣子比我的金弹弓还沉！”
满场哄笑中，阿鲁哈重重摔在沙地上。康熙手中茶盏咔嗒搁下，梁九功立刻尖声宣道：“第二场，正白旗参领多铎请战！”
筱悠借着整理弘晖衣领，指尖在胤禛掌心轻划。灵泉雾气顺着相触的皮肤游走，胤禛会意点头，望向场中那个足有九尺高的蒙古力士，其其格的三哥特木尔。
“四福晋快看！”乌云其其格突然挤到筱悠身侧，茜色蒙袍扫落几颗沙棘果，“特木尔是我阿哥，能徒手掰断牛角，去年那达慕大会……”
话音未落，多铎已被掀翻在地。特木尔单脚踩住败者脊背，仰头发出狼嚎般的胜利长啸。镶白旗众人涨红着脸冲进场，七手八脚抬走了昏迷的同僚。
日头升到中天时，黄沙已被汗水浸成深褐色。康熙数着第十七个被抬下场的侍卫，九龙佩刀重重插入案几：“我八旗儿郎竟无一人能战？”
“皇阿玛息怒。”大阿哥胤禔霍然起身，箭袖上的四爪蟒纹狰狞欲活，“儿臣愿……”
“大哥三年前被摔折过胳膊。”胤祥突然高声打断，在胤禛警告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我是说、说草原风大容易着凉……”
达尔罕亲王适时举杯：“博格达汗，不如让年轻人玩玩？我部第一勇士巴特尔，想请教四贝勒。”精明的目光扫过胤禛劲瘦的腰身，“当然，若是怕伤着……”
“四哥不可！”胤?急得打翻奶茶，“这巴特尔能生撕豹子，去年十三个喀尔喀勇士车轮战都没……”
“儿臣请战。”胤禛平静起身，玄色箭袖扫落案上果屑。灵狐突然从筱悠怀中跃上他肩头，尾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后颈。
跤场四周霎时沸腾。巴特尔抹了把胸口的汗渍，铜铃大眼眯成细缝：“贝勒爷细皮嫩肉的，摔疼了可别哭鼻子！”蒙语混着汉语的挑衅，惹得科尔沁部众哄笑。
胤禛解下佩刀抛给苏培盛，灵泉雾气悄然在经脉中流转。特木尔抱着胳膊嗤笑：“大清阿哥要带着宠物上场？”
“它可比你有眼色。”胤禛抚过灵狐雪亮的皮毛，小家伙轻巧跃回筱悠膝头，琉璃眸子却始终锁着主人身影。
随着梁九功玉磬敲响，巴特尔如山岳般压来。胤禛侧身闪过熊抱，足尖勾起黄沙迷了对手视线。蒙古力士怒吼着挥臂横扫，却见玄色身影如游鱼般滑至背后，一个漂亮的燕回旋将人带得踉跄。
“好！”康熙手中核桃咔地捏碎。胤祥激动地扯断荷包系带，金瓜子滚了满地：“四哥这招跟谁学的？”
“昨儿夜里灵狐教的。”筱悠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玉镯。场中胤禛仿佛听见般忽然回眸，眼底鎏金光晕稍纵即逝。
巴特尔被激得双目赤红，突然抓住胤禛腰带就要使倒栽葱。千钧一发之际，灵狐突然发出尖利嘶鸣。胤禛福至心灵，借着对手蛮力腾空翻转，双腿绞住巴特尔脖颈顺势一拧。
“砰！”
九尺壮汉轰然倒地，扬起的沙尘惊飞了康熙肩头的海东青。整个草原陷入死寂，直到胤禵举着帽蹦子起来：“四哥会飞！四哥是神仙！”
达尔罕亲王手中银杯当啷坠地，特木尔更是瞪掉了下巴。巴特尔躺在沙地上喃喃：“长生天……这是长生天的神力……”
康熙霍然起身，明黄常服在风中烈烈作响：“梁九功！取朕的九龙玉佩来！”帝王亲手将玉佩系在胤禛腰间，“传旨，赐四贝勒黄马褂，准紫禁城骑马！”
“皇阿玛偏心！”胤禵扑进康熙怀里打滚，“十四也要学飞！”
筱悠抱着灵狐悄然退至帐后，指尖轻点狐耳：“方才多谢你。”小东西仰头轻蹭她下颌，尾尖扫过之处，玉镯泛起涟漪般的鎏金纹。
夜幕降临时，胤禛在篝火旁揉着淤青的手腕。灵狐突然叼来片碧绿草叶，叶脉上凝着灵泉水珠。“你倒是会疼人。”他笑着任小家伙把草药敷在伤处，忽然被筱悠从身后环住。
“爷今日好威风。”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只是这招燕回旋……”
“是某只小狐狸半夜在帐顶蹦跶，为夫偷学的。”胤禛转身将人揽进披风，灵泉雾气在两人唇齿间流转。远处传来胤祥教训胤禵的嚷嚷：“再偷喝马奶酒，当心四哥罚你抄《孟子》！”
星河低垂，康熙摩挲着摔跤彩头玄铁甲，对梁九功叹道：“老四这跤摔得好，摔出了我大清的脊梁。”老太监笑着添茶：“四福晋那灵狐，奴才瞧着倒是像月宫玉兔下凡。”
敖包阴影处，特木尔正给巴特尔揉药酒：“阿哥真信那是神力？”
“信。”蒙古力士望着篝火旁的白狐，“那眼神……跟我家祖传的萨满面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