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仙港的海风裹着咸涩气息扑进溶洞时，秦守正在给新搭建的木棚加固横梁。潮湿的木板上还沾着昨夜暴雨的水渍，他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目光越过临时开辟的训练场，看见罗颖颖正蹲在克隆体中间，用匕首尖在青石板上画着太极图的纹路。三十七个刚觉醒的克隆体围坐在她身边，后颈新生的皮肤泛着淡粉色，其中那个编号038的青年正专注地用树枝临摹图式，腕间缠着从暗河芯片上拆下的银线——那是五号送给他的见面礼。
“小心钉子。”十七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总是穿着藏青色太极服的武者递来一碗凉茶，袖口还沾着修补药房时蹭到的草药汁，“阿鲨在礁石滩发现了砗磲贝，说今晚熬汤给大家补元气。”秦守接过碗，指尖触到陶碗上粗粝的纹路——这是克隆体们用溶洞里的黏土烧制的第一批器皿，底部歪歪扭扭刻着“新生”两个字。
远处的木工坊传来锤打声，五号正带着几个克隆体用暗河黑塔的残骸木料制作训练桩。那些原本用来囚禁克隆人的金属支架被熔炼成钢条，此刻正被锻造成八极拳的贴山靠桩。秦守注意到五号腰间多了个皮质工具袋，银链上挂着的海鸥坠子换成了枚齿轮形状的吊坠——那是从“999号”残骸上拆下的零件，被他磨得发亮。
“楼主的自毁程序把黑塔地下三层炸穿了。”十七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太极服下的脊背挺得笔直，“但也露出了暗河的地下粮仓，足够支撑我们扩建三个月。”秦守点点头，目光落在溶洞深处新打通的通道口，那里原本堆满克隆体维持液的金属桶，现在被改造成了临时医务室，苏璃的药箱就摆在洞口，旁边晒着刚洗过的绷带，在阳光下泛着米白色。
罗颖颖的罗盘突然在石桌上轻颤，她伸手按住跳动的指针，抬头看向正在调整了望台的阿鲨。这位皮肤黝黑的武者正光着膀子，藤甲上的贝壳串换成了叮叮当当的铜铃，那是他教克隆体们制作的警报装置。“东北偏东三十度，有渔船。”罗颖颖的声音里带着警觉，却见阿鲨转身时露出个爽朗的笑，从腰间扯出条湿漉漉的鱼：“是给咱们送建材的老渔民，带了三船椰子木！”
克隆体们发出欢呼，038跳起来帮忙卸货，却在跨过木栏时被凸起的木刺划破手掌。秦守快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却见青年抬头冲他咧嘴一笑，掌心渗出的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竟像朵绽放的小红花：“暗河楼主说我们的血是蓝色的，可你看，是红的。”那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天真，让秦守想起五年前在实验室第一次看见克隆体数据时的震撼——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些被编码的生命，终将在阳光下绽放出真正的灵魂。
暮色四合时，溶洞里燃起了篝火。阿鲨的砗磲贝汤在大铁锅里翻滚，五号用银链串着棉花籽做成烛台，十七号教几个孩子用贝壳拼贴武道招式图。罗颖颖坐在秦守身边，膝头摊开初代岛主的拳谱残页，指尖抚过背面新发现的觉醒密码纹路：“根据芯片里的资料，暗河在菲律宾的克隆舱用珊瑚礁做掩护。”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篝火的光在她睫毛上跳跃，“但扩建基地需要至少两周时间，我们的防御系统还不完善......”
“让苏璃在溶洞外布置蛊毒阵，阿鲨的贝壳警报网覆盖三公里海域。”秦守往火里添了根椰子木，火星子溅起来，照亮他腕间新缠的布条——那是从罗颖颖衬衫上撕下的袖口，“五号带队去欧洲前，先教克隆体们设置陷阱。至于你......”他忽然转头看她，目光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停留，“明天跟我去后山水潭，那里的石壁适合练罗盘定位。”
罗颖颖刚要开口，却被038递来的陶碗打断。青年捧着碗的手还在发抖，汤汁洒在粗布裤腿上：“这是我第一次喝热汤。”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篝火的光，“以前在培养舱里，只能通过管道输入营养液。”五号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把贝壳哨子，分给围过来的孩子们：“想学吹《海鸥曲》吗？这是我在加勒比海当水手时学的。”
夜深时，秦守独自走到溶洞外的礁石滩。月光把海面切成碎银，远处果然有黑影闪过——是暗河的潜艇在巡弋。他摸出九节鞭，鞭梢在礁石上扫出火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罗颖颖披着件暗河的黑色风衣，怀里抱着叠新缝的绷带：“苏璃说，克隆体里有六个孩子需要钙片。”她把绷带放在礁石上，海风掀起风衣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我查过芯片里的医疗记录，他们的骨骼发育比正常孩子慢三年。”
秦守沉默着解下腰间的水壶，里面装着苏璃特制的草药汁。他知道罗颖颖又熬夜整理克隆体的档案了，那些写着编号的牛皮纸袋里，藏着三百多个被剥夺人生的灵魂。“等基地扩建完，让十七号教他们太极养生功。”他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木屑，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瓷器，“你也该学些养生的招式，别总用银针透支体力。”
罗颖颖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五年前那个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用试管分析克隆体基因的少年，如今已能在暴雨中用九节鞭劈开暗河的机关。她忽然想起今天在木工坊，看见他手把手教克隆体打磨木桩时的模样，掌心的茧子擦过少年粗糙的指节，像两片历经风雨的树叶终于相遇。
“秦守，”她轻声说，礁石下的海螺突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你说暗河为什么要在克隆体后颈刻编号？”他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睛里有水光在晃动，“038今天问我，能不能给自己取个名字。他说，想要个像‘罗颖颖’这样有温度的称呼。”
海浪突然冲上礁石，打湿了两人的裤脚。秦守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摸出块碎贝壳，在月光下刻下“林砚”两个字——这是他昨夜翻《说文解字》时想到的名字。“以后他就叫林砚吧。”他把贝壳放进罗颖颖掌心，贝壳边缘磨得光滑，“每个灵魂都该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每棵树都该有自己的根。”
罗颖颖攥紧贝壳，忽然听见溶洞里传来笛声——是五号在吹海鸥哨，几个孩子用破陶罐敲着节拍，十七号的太极口诀混在其中，阿鲨的笑声像海浪般爽朗。她抬头望向星空，银河正从溶洞上方的天顶倾泻而下，那些被暗河标记为“备用躯体”的克隆体，此刻正在篝火旁数算自己的掌纹，讨论明天要给菜园子种辣椒还是茄子。
“扩建图纸我画好了。”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罗盘指针画着太极八卦的防御阵图，“训练场要挖两个沙坑，药房需要朝南的窗户，还有......”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图纸角落的小房子，“想给孩子们建间学堂，用暗河的芯片废料做黑板。”
秦守接过图纸，借着火光看见她在“克隆体宿舍”旁画了片向日葵——那是她最爱的花。远处的潜艇黑影突然加速离去，他知道，那是暗河在试探他们的防御漏洞。但此刻，溶洞里传来的欢笑声像潮水般漫过礁石，某个克隆体正用走调的嗓音唱着越南民谣，苏璃在抱怨谁把药草种在了步道上，阿鲨和五号在争论烤鱼该放辣椒还是柠檬汁。
“就按你的图纸建。”秦守把图纸折好放进怀里，九节鞭在指间绕了个圈，鞭梢卷起颗被海浪冲上岸的珍珠，“等学堂建好，你教他们识字，我教他们练拳。至于暗河......”他望向海天交界处即将破晓的微光，珍珠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他们以为克隆体是没有根的浮萍，却不知道，种子只要落在土里，就会拼命长出新芽。”
罗颖颖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克隆体问我，为什么我们要救他们。”她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