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寮的晨雾还未散尽……
君司府内一片肃杀之气。
杨十三郎端坐在案前,一会儿奋笔疾书,一会儿长吁短叹……已经快五个时辰了。
昨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几只仙鹤死于非命,让他心里愧疚万分。
——我怎么把这群鹤给忘记了呢?知道调配几万头猛兽守护仙胞,却没给仙鹤撑起一道保护伞……还答应过师傅要好好照顾这群仙鹤的,却忙的连过来撒把玉米粒的工夫都没有。这晨光师傅应该看到天庭晨报了,哎……
\"官人,南极仙翁的白鹤童子又来了。秋荷端着新沏的云雾茶走进书房,茶香氤氲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起,\"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了。\"
话音未落,府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白鹤童子那尖锐的嗓音穿透厚重的门板:\"杨君司!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我家老爷的坐骑可是玉帝亲赐的极品雪衣鹤!\"
杨十三郎长叹一声,放下茶盏。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疲惫的面容。
自从昨日发现那只被焚毁的仙鹤后,他就没合过眼。此刻他眼中布满血丝,连那件紫色官袍都显得皱皱巴巴的。
\"让他进来吧。\"杨十三郎揉了揉太阳穴,\"再回避下去,南极仙翁怕是要亲自打上门来了。\"
白鹤童子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的。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此刻满脸通红,头顶的白玉冠都歪到了一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仙童也好不到哪去,其中一个手里捧着的拂尘都掉了几根毛。
\"杨君司!\"白鹤童子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家老爷说了,若是今日再找不到那只仙鹤,他就要把我剁了喂狗了呀!救命啊?\"
白鹤童子身后的两位小仙童也跟着呜呜大哭起来,甚是可怜……
杨十三郎刚要开口,书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玉匆匆赶来,手里还拿着一卷泛着金光的公笺。
他的脸色比杨十三郎还要难看:\"杨君司,不好了。天枢院刚送来通报,说琴仙司那边又发现三只被焚毁的仙鹤。\"
\"什么?\"
杨十三郎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带翻,茶水泼洒在那份自己要上呈的奏章上,将\"焚琴煮鹤\"四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
在呆坐的五个时辰里,杨十三郎已经一连上了两道奏折,跟玉帝说明自己不敢离开仙胞,故而不能接手南极仙翁雪衣鹤失踪案。玉帝一连驳回了两次,他的第三封奏章才刚准备上呈……这事还越闹越大了。
白鹤童子见状,哭得更凶了:\"杨君司您看!连琴仙司的仙鹤都遭了毒手!我家老爷的坐骑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杨十三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转向朱玉:\"他们在现场可有什么发现?\"
朱玉摇摇头:\"通报上说,鹤骨上都刻着'焚琴煮鹤,血债血偿'八个字。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这次的鹤骨上,还多了一道琴弦勒过的痕迹。\"
\"琴弦?\"
杨十三郎心头一震,立刻想到了琴仙司。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证据来得太过明显。
正思索间,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戴芙蓉。
她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看上去比往日更加清丽脱俗。只是此刻她秀眉微蹙,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官人……\"戴芙蓉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刚从寒仙湖回来,在湖畔发现了这个。\"
她打开木匣,里面赫然是一截焦黑的琴弦,弦上还沾着几片鹤羽。
白鹤童子见状,立刻尖叫起来:\"琴弦!果然是琴仙司干的!我要回去告诉老爷!\"
白鹤童子跳起来就要往外冲。
\"站住!\"
杨十三郎一声厉喝,吓得白鹤童子一个趔趄,\"事情没查清楚前,不要妄下结论。\"
戴芙蓉轻轻按住杨十三郎的手臂:\"官人,我有个想法。\"
她眸光唯美,在书房内环视一周,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
\"此案牵涉南极仙翁与琴仙司,更有玉帝圣旨压着。夫君身为仙鹤寮镇垒仙官,执掌天界传信要务,若再推脱,怕是不妥...\"
芙蓉眼里全是温柔,眼里像含了一湖秋水\"不过看守仙胞终究是官人的头等要务——\"
忽然抚掌轻笑,\"有了!不如将一干人等统统请到仙鹤寮的快活林马车店。这般既可不误你镇守之责,又能将诸般线索尽收眼底,岂非两全?\"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杨十三郎眼前一亮:\"你是说...\"
\"把琴仙司的人安置在东厢,食神府的人住在西院,南极仙翁可以暂居阁楼。\"
戴芙蓉被自己勾勒的画面逗笑了,\"这样既能看住所有嫌疑人,又不会打草惊蛇。\"
“行,那就照娘子说的办……巨灵山神,你们都进来吧!”
地只们昨天被十三郎请到茶楼喝茶,也是亲眼目睹仙鹤被害,每一个神都总想出点力帮帮杨君司,所有他们就一直没离开,杨君司在屋子里转圈,他们在院子里也转……
“杨君司,您不用说什么客套话,有事您就尽管吩咐,您要出远门,我们三千地只替您守着这个家就是了。”
“谢谢!谢谢你们……”
白鹤童子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不合规矩吧?杨君司,我家老爷可是名仙,能住马车店吗?\"
白鹤童子跟着南极仙翁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天庭名场面,在杨君司这个四品仙官面前,那是一点都不发怵。
\"妙啊!\"
朱玉突然拍案叫绝,\"这样一来,我们既能监视各方动向,又能借机观察他们的反应。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杨十三郎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就这么办。朱玉,你立刻去安排。秋荷,你去准备些安神的茶点。白鹤童子,劳烦你回去禀报南极仙翁,就说我接案子,别再去叨扰玉帝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七把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大人!大人!出大事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七把叉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娄阿鼠。七把叉手里举着一块沾满泥土的木板,上面用血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
\"明日午时,焚尽仙鹤\"
\"这是在食神习艺院后门发现的!\"七把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啃完半个生徒们学着卤的猪头,嘴里的油水像要往下淌……
“娄阿鼠说,他看见一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娄阿鼠连连点头,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对对对!那姑娘长得可俊了,就是眼睛怪吓人的,跟...跟鹤眼睛似的!\"
戴芙蓉闻言,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手中的檀木匣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那截焦黑的琴弦滚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娘子?\"杨十三郎关切地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吓人,\"你怎么了?别吓我……\"
戴芙蓉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想...我知道那个绿衣姑娘是谁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鹤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寒仙湖方向,一道白影正从高空急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