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幻月城依旧笼罩着靛紫瘴气,昨夜祭坛的惊天一战仿佛从未发生。
月漓抱着沉睡的女童穿过长街,路边魅族人脖颈爬满藤蔓状青筋,正机械地重复:“续命丹...赐我续命丹...”
许莳安蘸着女童腕间渗出的金血,在掌心绘出反向噬魂符:“这孩子的血能短暂屏蔽蛊虫感应——温姑娘,你剑上的裂痕...”
“无妨。”温可夏抹去霜魄剑身的黑气,却浑然不知,裂纹中隐隐约约渗出九幽殿主的低笑,“先解决续命丹的问题。”
月漓引着许莳安觐见幻月城城主,穿过九重幻幕,推开鎏金殿门的刹那,浓烈的腐臭味混着龙涎香劈面砸来。
许莳安喉头一紧——这气味他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处理苗疆尸瘟时,那些泡在药缸里的蛊人便是这般味道。
十二盏青铜人鱼灯摇曳着幽蓝火光,灯油是从深海鮟鱇鱼肝提炼的尸蜡,燃起的光晕让整座大殿如沉海底。
月漓提着素白裙摆走在最前,腰间银铃每响一声,高台垂落的金丝帷幔便颤动一分。
许莳安瞥见帷幔缝隙间漏出的半截手臂:那皮肤泛着死尸般的青灰,皮下隆起藤蔓状的脉络,仿佛有千百条毒虫在血肉间筑巢。最骇人的是手背——指甲漆黑如墨,指尖粘连着半透明的黏液,正缓缓滴落,将织金地毯灼出焦痕。
“城主...”月漓跪在玉阶前,嗓音发颤,“济世堂许医师到了。”
帷幔后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咔”声,一只枯手缓缓探出。
许莳安瞳孔骤缩——那手指关节肿大如核桃,指甲漆黑弯曲,掌心赫然嵌着枚青铜蛊鼎,鼎口钻出丝线般的触须,正贪婪吮吸着血肉!
“灵蚀期...咳咳...乃我族天命。”城主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每说一字都有腐肉从嘴角脱落,“多亏九幽殿的续命丹...”
阴烛从阴影中踱出,九幽殿药师冥烛端来续命丹:“此丹以千年雪莲为引,佐以...”
话音未落,许莳安已夺过丹瓶砸向灯柱。
瓷瓶炸裂的脆响中,数十条蜈蚣状蛊虫窜出,虫腹泛着与城主皮下相同的靛光!
最肥硕的那条扑向月漓面门,被温可夏一剑钉在柱上,溅出的黏液竟腐蚀出九幽殿蛇纹。
“雪莲?”许莳安碾碎虫尸,指尖沾起靛色粉末,“这是苗疆禁药噬魂砂!九幽殿用蛊虫偷寿元,仙医盟拿你们炼人丹——”他猛地扯开城主衣襟,露出心口青铜鼎,“这养蛊鼎才是真正的‘续命丹’!”
温可夏剑尖抵住冥烛咽喉:“这虫子啃食过的伤口,和前几日射中月璃胸口的噬魂箭,倒是一脉相承。”
许莳安扯开城主衣袖,皮下青脉竟组成九幽蛇纹:“灵蚀期是假,诅咒才是真!魅族属阴,过度依赖幻术导致阳气枯竭,进而身心虚弱不堪。要治,需以“五行针法”调和体内失衡的阴阳五行。”
许莳安五指一抖,袖中飞出五色丝线——金丝淬雷击木灰,木丝浸百年松胶,水丝缠天山冰髓,火丝熔地心岩精,土丝捻皇陵坟土。丝线在半空自行拧成游龙状,龙睛处各嵌一枚五行针:
u少商金针刻白虎纹,针尾栓青铜铃(镇肺经邪气)
u大敦木针雕青龙鳞,针体镂《青囊书》残篇(疏肝经郁结)
u涌泉水针透如冰晶,内封北海鲛人泪(涤肾经寒毒)
u劳宫火针赤若熔岩,表面浮现金乌图腾(焚心经阴瘴)
u隐白土针沉如玄铁,针尖缀星砂粉末(固脾经元气)
“温姑娘,坎位护法!月漓姑娘,用幻术稳住城主神识!”许莳安声如裂帛。温可夏剑划八卦,霜气凝成冰幕隔绝外界;月漓双瞳泛起月华,城主暴走的青筋竟暂时凝滞。
许莳安脚踏禹步,每踏一步便唱一诀:
“寅时气血注于肺,少商金针破邪祟——”金针入指的刹那,城主指尖飙出黑血,血珠落地竟长出靛色菌丝!
“卯时肝经当令行,大敦木针疏郁结!”木针扎入足趾时,城主小腿青筋暴起如老树盘根,皮下传来蛊虫嘶鸣。
冥烛突然甩出三枚药丸,药丸遇空气炸成毒雾:“区区人族,也敢破九幽殿百年...”
“聒噪。”温可夏剑未出鞘,袖中飞出的冰魄珠已冻住毒雾,“你的对手是我。”
当火针刺入劳宫穴时,异变陡生!城主掌心腾起的靛焰中,竟浮现九幽殿主的虚影:“许大夫,你可知强行补阳的后果?”
许莳安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五行阵:“阴阳失衡的不是他,是你们这群窃天改命的贼子!”
血雾触阵的刹那,五色游龙仰天长啸。金针引天雷劈开黑雾,木针催生藤蔓捆住乱窜的青筋,水针化冰雨浇熄阴火,火针凝日精焚烧蛊卵,土针震地脉稳固元神。
城主突然弓身惨叫,七窍钻出数百条噬魂蛊,虫群在空中凝成九幽蛇纹。月漓幻瞳骤亮,蛇纹被月光照碎的瞬间,许莳安最后一枚土针贯入隐白穴——
地动山摇间,城主心口浮出琉璃心核。许莳安并指如刀划开自己掌心,人皇血珠坠入心核裂隙:“以血为媒,重燃五行阳火!”
心核迸发七彩炫光,城主皮下青筋如退潮般消散。
一缕黑烟从其天灵盖窜出,竟凝成一面三丈高的水镜,镜中浮现幻象:
镜中先王寝殿金碧辉煌,九幽殿主夜无痕披着人皮面具,正与年轻时的先王对弈。
\"魅族幻术冠绝三界,何苦偏安一隅?\"夜无痕落下一枚黑玉棋,棋子突然化作毒蝎,螯针刺入先王指尖,\"饮下这杯「同舟酒」,本王许你永世为王。\"
镜面泛起涟漪,场景切换至密室。先王浑身爬满青筋,对着铜镜嘶吼,镜中映出的却是夜无痕的脸:\"从今往后,魅族每一代皇氏降生时,都需饮下「阴绝散」——如此,你的血脉才能永续。\"
镜面瞬间波涛汹涌,投射出半年前魅族沦陷的血色真相:冥烛跪在幻月井边,将噬魂蛊卵倒入全族水源。
“原来灵蚀期是场百年骗局...”月漓瞳中幻光如刀,“先王竟是被九幽殿捧上王座的傀儡!”
冥烛突然暴起,撕开人皮露出青灰色妖傀真身:“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救不了...”
话音未落,温可夏的剑气已削掉他半颗头颅。傀腔内没有血肉,只有密密麻麻的蛊虫涌出:“本体不在此处,这是替身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