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棺材内的动静终于停止。
守在一旁的小厮战战兢兢地上前,颤抖着双手将棺材盖缓缓推开……
“唰!”
一只染着血红指甲的手猛然探出,如鬼魅般抓住其中一名小厮的衣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拖进了棺材!
“啊——!!”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啃咬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剩下的七名小厮距离棺材最近,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有的浑身抖如筛糠,有的泪流满面,还有的裤裆已经湿透,在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可诡异的是——
没有一个人逃跑。
他们就像被钉在原地一般,眼中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仿佛早已认命。
云峥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这不对劲!
他明明把罗玉兰换成了罗玉梅,罗玉梅怎么会开始吃人?
而且现在的罗玉梅,完全没有一点之前在镜子里见到她时那凄苦的模样。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些小厮的反应。
这些人只是打工的,何必把命都搭上?
等等......难道他们不是普通的仆人?
棺材里的咀嚼声再次停止。
“砰!”
又一个小厮被血手拽了进去,惨叫声刚起便湮灭在令人牙酸的啃食声中。
“哐当!”
屠夫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撞翻在地。
这位平日见惯血腥的汉子,此刻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油光。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剔骨刀,却又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丹阳子缓缓转头,阴冷的目光落在屠夫身上。
“前、前辈......”屠夫硬着头皮抱拳行礼,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在下突感不适,先、先告辞了......”
他的双腿微微发抖,却强撑着没有瘫软在地。
屠夫虽然平日里见惯了血光,可那些都是猪血猪骨,哪曾见过这般活人生吃的场面?
此刻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握着剔骨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丹阳子似笑非笑地甩了甩拂尘,慢条斯理道:“好啊......”
屠夫紧绷的肩膀明显一松,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而——
“只要他们让你离开,贫道绝无二话。”丹阳子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他们?”屠夫一愣。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顿时如坠冰窟。
只见原本呆坐在席间的百余名宾客,此刻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上百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些眼神呆滞得可怕,嘴角却诡异地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你......”屠夫喉结滚动,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愤怒与恐惧在他眼中交织,最终只能颓然坐回椅子上。
他腰间的剔骨刀被屠夫悄悄抽出了三寸,从这一刻起,他的手就再也没离开过刀柄。
丹阳子自然看见了屠夫的小动作,他没有制止,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这丹阳子不想他们离开,却也暂时没对他们造成伤害。
可他让他们四个坐在这儿干什么呢?云峥觉得很奇怪。
现在,云峥总算是隐隐意识到,他被所有人骗了。
最开始骗他们的,是胡管家。
故意给他和小道士出一些具有指向性的难题,引导他们顺着卷轴的指引去调查。
再然后,是自称自己是罗玉梅的丫鬟的红儿。
红儿故意候在府中的偏僻之处,让他们听到一些事情的真相。
比如,罗玉梅不是罗老爷、罗夫人的亲生孩子,领养她是为了替罗玉兰挡生死劫。
再比如,罗玉兰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罗玉梅是五天前才死的。
紧接着,云峥用【窃听蛊】偷听到丹阳子和罗老爷、罗夫人的谈话。
谈话中提到,罗玉梅打晕了罗玉兰,让罗玉兰替自己嫁给了“杜大人”。
一环扣一环,每到关键时刻,都会有人及时“告诉”自己真相,为他解答疑惑。
甚至,连换尸的时候,也能恰好遇到小翠“良心发现”,小翠竟然自告奋勇地引开了灵堂里的所有人,方便他们换尸。
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水到渠成。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他和小道士共同完成一件事。
一件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所以,他们才如此殚精竭虑。
云峥相信,所有人跟他俩不经意透露的“真相”,其实都是真实的。
否则,通过【窃听蛊】,他就能提前发现端倪。
丹阳子、罗老爷、罗夫人再怎么神通广大,又怎能提前发现那只小虫,竟然能够窃听呢?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事情的真相的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
他们唯一撒了谎的点,是罗玉梅和罗玉兰的身份。
从一开始,他们初入府时,躺在棺材里的女子,就是罗玉梅本人。
只不过在他们的自作聪明下,反倒“推理”出了那是罗玉兰。
罗玉梅一直躺在寒梅院,罗玉兰一直被罗府夫妇放在了屋子里的长条镜暗格。
云峥就是因为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妇两人要将自己最偏爱的孩子放在自己屋里,而专门为罗玉梅设一个灵堂,才会误会并倒转了两人的身份。
罗老爷和罗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他和小道士能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新娘”,到底是罗玉梅还是罗玉兰?
云峥面色有些难看。
就在这时,身后的小道士低声说道:
“秃驴!我们扔错尸了!”
话音一落,云峥恍然大悟。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和小道士唯一与罗玉梅\/罗玉兰有接触的,便是换尸一事!
当时,小翠还特意嘱咐他们,要将“罗玉兰”扔到西厢房里。
说是西厢房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阵法覆盖的地方。
会不会是这个原因,罗老爷、罗夫人、丹阳子才如此费尽心思?
可西厢房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特地强调要将“罗玉兰”扔进西厢房呢?
为什么,他们自己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