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这种植物就比较省事了,也更皮实,直接拿它那老枝子往土里插就能活。”林楚钦随手从旁边折了根小树杈,比划着给众人看。
“挑那种长了一年以上的,看着结实点的枝条,剪下来,斜着往土里插,插进去差不多三指头那么深就够了。都给我记住了,得斜着插,这样它才更容易生根发芽。”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林楚钦唾沫横飞,把怎么浇水、怎么上粪、怎么拔草、怎么治虫害的法子,全都掰开了揉碎了,讲得那叫一个透彻。
哪一步该怎么做,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他懂的,基本上倾囊相授了。
“都给我记牢了,这药材跟咱们地里种那些粮食棒子可不一样,金贵着呢!水不能浇得太勤快,瞅着土面发白干了再浇,而且一浇就得浇透,不能浇个半截水。上粪也不能贪多,得讲究个少上点,勤上点,宁可少点,也不能一下子给多了,把苗给烧坏了。”
刘玉兰站在人群里,听得比谁都上心,乌黑的眼珠子随着林楚钦的手势转来转去,时不时还鼓起勇气问上两句,问的那些问题,还都问到了坎节上。
林楚钦瞅着她那股子认真钻研的劲儿,心里也暗暗点头,这姑娘,倒是个肯下功夫的。
“还有最要紧的一条,大家听好。”林楚钦扫视了一圈众人,加重了语气,“种药材这活儿,得有耐心一点,不能猴急!它们长得是比庄稼慢点儿,可那药劲儿足啊!你们千万别瞅着它长得慢,就一个劲儿地给它上粪浇水,那反而会把事儿给办砸了,好好的药苗也给糟蹋了!”
村民们听得是津津有味,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于林楚钦这份毫无保留的敞亮劲儿,他们心里头那是真真正正地服气了。
“林神医,您这么掏心掏肺地教俺们,真是俺们百草村的大恩人呐!”
“就是!往后俺们都跟着林神医干,保管错不了!”
“林神医,您之前说的那个啥药材合作社,我老婆子头一个报名参加!”
林楚钦笑着摆了摆手:“乡亲们都甭跟我客气。大伙儿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有啥不懂的,随时到百草堂来问我。过几天,我挨家挨户地去瞅瞅,帮大伙儿看看苗情。”
往后的几天,林楚钦果然天天在村里头转悠,东家看看,西家瞅瞅,仔细察看各家药苗的长势。
他教的那些法子,果然是灵验得很。这么一指点,乡亲们新种下去的那些药苗,没过几天,就争先恐后地拱出了土。
那些嫩生生的小绿芽儿,一丛丛,一片片,在春日的阳光下,瞅着就让人心里头敞亮,充满了希望。
“哎哟喂!真出苗啦!林神医的法子就是管用!”
“俺家那几垄‘金银花’也都活了!长得可精神了!”
“林神医说得真是一点儿没错,这么种出来的药,就是跟以前瞎鼓捣的不一样!”
整个百草村,都透着一股子以前从未有过的乐呵劲儿和勃勃的生机,家家户户都充满了盼头。
可瞅着这村里头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林楚钦心里头那根紧绷着的弦,却丝毫没有松下来。
朱雀的身子虽然一天天好转了不少,可时不时地,还是会犯糊涂,嘴里念叨些听不懂的胡话。
这天晚上,林楚钦正给她扎针,朱雀嘴里突然嘟囔起胡话来。
“火……好大的火……幽……幽灵……找到了……必须……”她声音断断续续,眉头拧着。
林楚钦心里“咯噔”一下,放轻声音问:“朱雀,你梦见啥了?”
朱雀却已经睡沉了,再没动静。
林楚钦收了针,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毒是解了,可病根儿还在。更让他心惊的是,朱雀嘴里那个“幽”字,让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他轻手轻脚出了厢房,找到高老三。
“老三,从明天起,你找几个精细点的兄弟,暗地里守着朱雀那屋。日夜都不能离人,一有不对劲儿,立马告诉我。”
高老三脸上的肉紧了紧:“老板,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好说,但留神点总没错。”林楚钦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有,镇上和县里的事情,继续给我盯紧了。特别是洋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
“知道了,老板。”
夜深了,林楚钦照旧摸到后山练功。
月黑风高,山林里头黑漆漆的,啥也瞅不见。
他刚拉开架势,想练那套“碎心掌”,冷不丁觉得有人在暗处瞅着他。
那感觉很淡,可林楚钦的五感多灵,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他动作猛地一顿,耳朵一动,浑身戒备,朝四周阴影里扫去。
内劲儿已经提了起来,随时能干仗。
山林里静得瘆人,竟然连个虫子叫唤都没有。
可那股子被人盯着的感觉,却一下子就没了,难不成是自己感觉错了?
林楚钦在原地呆站了好半天,也许是真的自己的错觉吧,才慢慢收了功。
他娘的,真的感觉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他。
而且这人功夫不赖,能把气息藏得这么好,绝不是一般货色。
林楚钦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这水底下,怕是早就翻江倒海了,就等着什么时候给他来个狠的。
第二天一早,林楚钦刚到后院瞅那几株龙血藤,院门就砰砰砰敲的一阵急。
“林神医!林神医在家吗?”
声音倒是耳熟,透着股子怯生生的味儿,还带着几分抹不开的羞臊。林楚钦一听,是村里的张二狗。这家伙,先前骂他骂得最凶的几个里头,就有他一个。
李亮玉跑去开了门,张二狗跟他婆娘拎着一篮子土鸡蛋站在门口,身后还蔫头耷脑地跟了好几户人家,个个脸上讪讪的,那模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林神医,俺们……俺们是来给您赔罪的。”张二狗一脚踏进院子,腰就弯了下去,那头恨不得杵到地上。
“之前是俺们猪油蒙了心,说了些不是人说的混账话,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俺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林神医,俺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张二狗婆娘赶紧把那篮子鸡蛋往前送了送,“这是俺家老母鸡攒的蛋,新鲜着呢,您收下,给朱雀姑娘补补身子。”
林楚钦放下手里的小锄头,瞅着他们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儿,心里头那点不快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