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初的指尖还残留着裴言澈掌心的温度。
三人贴着厂房斑驳的砖墙站定,李昊天的腕表在黑暗中亮起幽绿的光——凌晨两点十七分,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四十三分钟。
“分头行动能覆盖更多区域。”裴言澈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轻轻叩了叩温梨初后腰别着的微型对讲机,“每七分钟报一次位置,高塔第三层有通风管道,万一走散就往那钻。”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喉结微微滚动,像在吞咽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温梨初知道,那是“我会找到你”的潜台词。
李昊天摸了摸耳后的通讯器,军靴在碎砖上碾出细响:“西南角仓库有监控死角,我去查原料运输记录。”他瞥了眼温梨初别在腰间的格洛克手枪,“你们俩注意,幽灵会最近招的外围成员里有前雇佣兵,下手没轻重。”
温梨初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裴言澈的目光像张网,从她发顶一路扫到鞋尖,最后停在她攥着枪柄的手上。
“跟紧我。”他低低说了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颤。
狭窄通道的霉味突然浓了几分。
温梨初贴着裴言澈后背,能听见他肩胛骨活动的轻响——那是长期练格斗留下的习惯,随时准备发力。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她的鞋尖踢到个金属罐,“当啷”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
“嘘——”裴言澈的手掌突然覆住她后颈,带着体温的掌心压在动脉上,让她的心跳声瞬间放大。
前方阴影里有布料摩擦声,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来,她看见一道黑影从管道后闪出来,匕首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裴言澈转身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他抓住温梨初手腕往怀里一带,抬腿精准踢中对方手腕,匕首“叮”地飞进管道缝。
黑影闷哼着扑过来,裴言澈侧过身用肩背硬扛那一拳,反手扣住对方手肘往下一压,只听“咔”的脆响,对方立刻瘫软在地。
温梨初摸出手铐的瞬间,瞥见对方颈侧的青灰色纹身——是幽灵会的骷髅标志。
她动作利落地铐住对方手腕,抬头正撞进裴言澈发红的眼眶。
“伤到没?”他声音发哑,手指抖着去碰她被自己拽红的手腕,“我应该挡在前面的……”
“我没事。”温梨初反握住他发抖的手,掌心贴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刚才那下过肩摔,帅得很。”她故意说得轻松,却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眼尾泛红的模样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猫。
另一边,李昊天蹲在仓库货架后,食指抵着耳麦听温梨初的安全通报。
他望着对面五个端着冲锋枪的保镖——为首那个左耳垂缺了块,是国际通缉名单上的“断耳”,擅长设陷阱。
货架第二层堆着二十箱标有“工业酒精”的纸箱,李昊天摸了摸箱底凸起的钉痕——这是改装过的陷阱箱,搬动就会触发警报。
他扯下腰间战术绳,绕着货架支柱打了个活结,又摸出颗闪光弹塞进纸箱缝隙。
“那边有动静!”断耳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破音。
李昊天猫着腰退到货架尽头,故意踢翻脚边的油桶。
“砰”的闷响后,五个保镖端着枪冲过来,断耳走在最前面。
李昊天按下战术绳的机关。
货架突然倾斜,改装纸箱“哗啦啦”砸下来,闪光弹在人群中炸开刺目白光。
断耳的枪托砸在货架上,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李昊天早顺着货架爬到顶端,战术绳从上方套住断耳脖子,用力一勒将人拽倒。
“菜鸟。”李昊天踩着断耳后颈,从对方怀里摸出张门禁卡,卡片上印着“高塔顶层”的烫金字样。
他扯下断耳的通讯器别在自己耳后,听着里面混乱的呼叫声,勾了勾嘴角:“小喽啰?看来有人高估自己了。”
温梨初和裴言澈到达高塔时,李昊天正靠在生锈的铁梯上擦枪。
月光从塔顶破洞漏下来,照得他肩章上的星徽发着冷光。
“顶层门禁在这。”他抛过来张卡片,“他们在转移x - 7的最终样本,还有十分钟货梯会到。”
“走。”裴言澈握住温梨初的手,掌心的薄茧磨得她发痒。
铁梯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温梨初能感觉到潮湿的苔藓蹭过脚踝,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
爬到第七层时,上方突然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停。”温梨初拽住裴言澈衣角,抬头看见顶层门缝漏出的光。
李昊天贴上来,指节在她背上敲了三下——三长两短,是“有埋伏”的暗号。
裴言澈将她往身后带了带,枪柄在掌心转了个圈,保险栓“咔嗒”弹开的声音像根细针,扎得人耳膜发疼。
顶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光圈里,金丝眼镜反着光,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蜈蚣似的刀疤——正是前晚视频里那个变声说话的人。
他身后六个保镖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楼梯口。
“温小姐果然比我想象中更有韧性。”刀疤男笑起来,右边脸颊的肌肉扯得刀疤扭曲,“裴先生的格斗术还是那么漂亮,李特工的陷阱……”他指了指李昊天腰间的战术绳,“和三年前在缅甸对付毒枭时,手法一模一样。”
温梨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是裴言澈十年前在拳馆训练的监控录像,是幽灵会,他们早就盯上了所有人。
“但很遗憾。”刀疤男的手指敲了敲身侧的银色密码箱,“x - 7的最终样本已经启动自毁程序,而你们……”他身后的保镖同时上膛,“会成为这场爆炸的最佳祭品。”
裴言澈突然收紧了握住温梨初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在升高,像团即将燎原的火。
他侧过脸,眼尾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低哑的声音混着硝烟味钻进她耳朵:“等下我引开他们,你跟着昊天从通风管走……”
“不可能。”温梨初打断他,反手扣住他手腕的脉搏,“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刀疤男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他举起右手,六个保镖的枪口同时下移——这次,瞄准的是温梨初的心脏。
裴言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往前跨了半步,将温梨初完全护在身后,喉结滚动着说出的话轻得像叹息:“阿初,闭眼。”
顶层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温梨初听见裴言澈扯下领扣的轻响,感受到他后背肌肉绷紧的弧度,还有他压在她耳侧的呼吸——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即将掀起风暴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