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民听后点头同意。这个方法可行，暂时不急着打击东山的制毐活动，转为被动防守。让这些窝点活跃起来，等毐品泛滥时再出手。他打算明天去省厅开会时提这件事。
实际情况比想象中更糟，东山的制毐窝点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周边村子都没法靠别的挣钱，就算挣到也比不上制毐快。所以很多人合伙搞制毐，对他们来说，赚钱比法律重要得多。这里风气太差，制毐贩毐、造假、诈骗、走私到处都是，才有了像塔寨这样的地方。要是整个地区合法规范，塔寨也不敢这么嚣张。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环境导致的。如果不彻底改变这种状况，抓了一个塔寨，还会有另一个冒出来。即使杀了林耀东，也会有新的人接替。环境不变，毐瘤只会越来越多。
京海和绿藤这两座城市，已经为祁同伟的扫毐行动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如果他能在粤东的东山地区彻底解决毐品泛滥的问题，并且确保将来不会再卷土重来，这对他的职业发展将会是非常大的帮助。
领导用人的时候，最看重的是能力和品行，还有政治觉悟。其中，那种别人难以取代的能力尤为重要。祁同伟就想通过这次任务，展现自己的独特价值。
因此，他必须沉住气，按部就班地实施计划，等到条件成熟时一举拿下，从而获得名声。这顿饭吃到快十点了。
李维民和祁同伟一共只喝了半斤酒。马雯帮忙收拾完餐具后就回家了，她开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
李飞正在外面查探林胜武的行踪，因为他进不了塔寨村，只能在外围寻找线索，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途中，
马雯注意到一路上几乎没说话的祁同伟，感到有些疑惑。
“你在想什么呢？李焗长跟你说了些什么事情？”
“整个东山地区，到底有多少村子涉及制毐？”
祁同伟回过神来，在心里迅速思考。
“这个很难说……”
马雯握着方向盘缓缓驾驶，一边摇头一边回答。
“有些村子可是出了名的制毐村，像塔寨、南井村、钟山村之类的。而有些村子则主要负责毐品销售或提供原材料……他们胆子小又想赚钱，只能做些中间人的工作。不过你要是问我有多少村子参与其中，我觉得……整个地区大概有十几个吧。东山虽然经济不发达，但这里的人都很凶狠，只要能赚钱什么都愿意干……”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把头向后靠去，双手枕在颈后，似乎有些犯困。
“祁哥，你今天不太一样……”
马雯时不时回头看他：“自从和李焗长谈话之后，你就很少开口了。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还是案子上有麻烦？”
“说吧，让我帮你想想办法，不然显得我多没用。”
祁同伟懒洋洋地转了个身，晃了晃脑袋说道。
“没事，你专心开车就行。”
“好吧。”
马雯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
祁同伟脑子里装满了各种想法。
他对京海和绿藤那边幕后靠山的情况都很清楚。所以一旦有了足够的权力，就能直接抓捕相关人员结案，干净利索。
但到了东山这边，幕后势力依旧扑朔迷离。那个所谓的老爷子更是个模糊不清的角色。
老爷子和马云波之间还隔着不少人，更不用提和东山市委书记陈文泽的关系了。
祁同伟绞尽脑汁地分析着，利用已知的信息尽可能推测出大致的方向。
例如，
某个部门中的某个级别……
京海市，山水集团分公司的成立刚过一周，晚上十点，一辆豪华宾利停在了京海大酒店门前。从车上下来的赵瑞龙，二十七八岁模样，穿着讲究，手拿新款诺基亚手机，夹着公文包，抬头瞄了一眼酒店高层。
“这地方号称经济强市，居然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有，这样的地方也能评星级？”
赵瑞龙皱眉不满，迈步进了大厅。门口的两位旗袍小姐急忙迎上前。
“先生，欢迎光临，您有预订吗？”
“嗯，有，是陈淑婷订的。”
赵瑞龙随意扫视四周，服务员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赵总吧，请跟我来，陈总在楼上等您。”
陈淑婷、高启强、高启盛以及李有田父子都在龙凤厅的包厢里等着。见到赵瑞龙，大家都起身迎接。
“赵总，终于等到您了，快请进。”
大家笑脸相迎，无一人不表现得毕恭毕敬。毕竟，京海开发区的莽村项目可是个香饽饽，建工集团和山水集团的竞争早已剑拔弩张。
最近，京海新领导高育良一直在强调改善营商环境，这无疑是在削弱建工集团的地位。失去本地项目的承建权，对建工集团来说无异于断了财路。一旦资金链断裂，建工集团就得收缩业务甚至倒闭，而那些依赖建工集团生存的人就要另谋生路。
如今，莽村项目成了焦点，陈淑婷不得不私下会会山水集团的人。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态度傲慢，根本不把其他人当回事。赵瑞龙敷衍完握手仪式后，直接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陈董，这话说出来我不太好意思……您也知道，这饭局档次有点不够看。
赵瑞龙二话不说往主座一坐，把包往桌上一丢，手机也跟着放上去。他仰头看着大家，一脸教训人的样子。
\"建工集团怎么说也是京海的大企业吧？请我吃饭就这么寒酸？\"
陈淑婷和高启强他们尴尬得直笑：\"赵总您别误会……\"
高启强赶紧帮腔：\"赵总您什么没见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您都尝过了。\"
\"实话说吧，就算我们把京海翻过来倒过去给您找好吃的，您吃着也没劲。\"
\"所以，董事会商量好了，在京海大酒店请您吃顿饭。我们的诚意都在项目里，别的就凑合吧。\"
高启强拍马屁的本事一流，陈淑婷这种高傲的性格学不来。
\"呦，话挺会说的……\"
虽然两人初次见面，但早听闻对方名声。算是知根知底了。
\"赵总，我敬您一杯，抱歉京海地方小，拿不出更好的。\"
\"别别别，陈总放下。\"赵瑞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不耐烦地摆手。
\"你们都说这饭就是走过场，吃不吃没关系。既然来了，咱们直奔主题如何？\"
\"来来来，都坐下。\"
赵瑞龙完全当自己是主人。他是汉东省副省长赵立春的儿子，背后还有高育良撑腰，谁敢得罪？
一桌饭菜他动都没动，茶水也没碰一下，就在那儿坐着。
不管是陈淑婷这个京海黑道老大，还是莽村村长李有田，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只有高启强例外。他出身贫寒，平时笑容满面，很会讨人喜欢。
这时，
高启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陈董，既然赵总说让我们谈正事，我看咱们就按他说的办，开门见山吧。\"
\"呦……\"
赵瑞龙越看高启强越顺眼，点点头：\"陈董，这是你们公司的人吧？说话挺机灵的。\"
\"嘿嘿，赵总过奖了，我只是个传话的。\"
高启强谦逊地一笑，满脸恭敬。
\"行，那咱们开始谈正事吧。\"
这气氛已经摆明了，陈淑婷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把脾气强压下去，侧过身对赵瑞龙说道：
“赵总，事情是这样的……”
“咱们规划的这个开发区项目挺多的。”
“在您来之前，我们跟建工集团谈莽村的事，基本上谈妥了。”
“对吧，李村长？”
说着，她还扭头看向了李有田。
“嗯嗯……”
李有田戴着个黑帽子，笑得满脸堆欢地点头。
“是这样，建工集团接手莽村的事，也是我们全村的心愿。”
“这些年，建工集团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
“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所以这事就没找旁人。”
说完，陈淑婷笑着回过头。
“赵总，您看这样行不行？莽村的项目就交给建工集团干……”
“至于别的开发区项目，建工集团全都不干了，全都让给山水集团。”
话音刚落，包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赵瑞龙嘴角带着笑意，听完后笑得更开心了。
“我懂了……”
“敢情请我来吃饭，就是让我知道，让我从莽村项目里滚蛋是吧？”
“一个建工集团的董事长，一个莽村的村长……”
“你们俩配合得还挺默契，是不是特地给我山水集团一个下马威？”
赵瑞龙的话一出口，
陈淑婷他们的脸马上就变了。
“这……这……哪能？”
李有田赶紧摊手：“赵总，您搞错了，您真搞错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赵瑞龙已经不想再听了，挥挥手让他们闭嘴。
“我赵瑞龙虽然年轻，看起来像个愣头青……”
“但我不傻，整个开发区里最赚钱的项目，不就是莽村吗？”
“新村建设和一条高速路……”
“怎么着？陈总，你是拿我当乞丐打发吧？”
从谈判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双方就僵住了。
陈淑婷一时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