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领导，跟个年轻人争什么呢？”
“他说可以接受建议，但不能完全否定市局。”
马云波愤愤说道：“这些年东山市局多少警察为禁毐献出了生命，你心里很清楚。”
李维民何等精明，这明显是在借祁同伟向他施压。刚才开会时，他察觉到李维民对祁同伟的想法动了心。
两人做事风格相似，都喜欢彻底解决根本问题。
……%
出了省厅大楼，祁同伟没停留太久，上了马雯的407号车，直接返回东山。作为新人，他还未配备专车，一切出行都得依赖马雯。
途中，握着方向盘的马雯瞥了祁同伟一眼。
“你是不是很讨厌马局？”
“你想多了。”
祁同伟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座椅上，仰着头。
“你觉得市局禁毐大队里有几个可信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马雯一脸疑惑。
“回东山后，晚上要去塔寨抓个人。”
“去塔寨抓人？”马雯突然猛踩刹车，喊了出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宋扬和李飞的事你难道忘了吗？”
“没忘。”祁同伟咧嘴一笑：“如果我们天天往林胜文那儿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你觉得塔寨村还能让我们进去吗？”
听到这话，马雯心里一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队里不是有内鬼吗？没关系，咱们连内鬼一起带。”
祁同伟挑挑眉，笑了起来。
“我们是警察，如果塔寨村敢拦着，我们就把事情闹大，总之，一定要把林胜文抓到。”
马雯有些悲观地撇了撇嘴：“你以为那么简单？他们随便就能让林胜文溜掉。”
“那更好。”祁同伟笑得合不拢嘴：“林胜文要是能逃出塔寨，和我们抓到他是一样的效果。”
“怎么一样呢？”
马雯满脸疑惑。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在挑拨离间！”祁同伟眼神一冷，透着寒意。
“宋扬、李飞怀疑林胜文制造毐品、贩卖毐品，所以才要去抓他。我们就用这个理由，一直盯着林胜文。”
“时间久了，塔寨村的人会怎么看林胜文？他们肯定会觉得这是个麻烦，懂了吗？”
说到这里，马雯终于明白了。
“我懂了，你是想用林胜文来打击塔寨，而不是真的抓他？不管林胜文去哪里，只要塔寨容不下他，那我们就成功了。”
“甚至，如果林胜文死了，塔寨根本掩盖不了。而且，为了这件事，塔寨内部肯定会有矛盾。”
祁同伟说得越多，马雯越震惊，她瞪大眼睛看着祁同伟：“你太厉害了，开会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呢？”
“领导们讨论的是大局。”
祁同伟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的这些小手段，上不了台面。”
“切！”
和祁同伟相处了两天，马雯觉得这个人很不一般。
难怪李维民会从北方把他带来。
两人一边聊一边开车，慢慢驶入了东山收费站，天还没完全黑。
到了市局楼下，祁同伟和马雯从两边下了车。
抬头一看，禁毐大队所在楼层的灯还亮着，他们还没下班，两人快步上了楼。
市局的禁毐大队和刑侦大队办公室几乎挨在一起。
祁同伟到队里的时候，一群警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刑侦大队长陈光荣、缉毐大队队长蔡永强等人正有说有笑地打招呼。
“蔡队，等一下……”
祁同伟一出现就开口说道：“带几个人，出趟警。”
“出警？”
大家一听，都抬起头看他。
要说祁同伟这个新来的警察，这可是他第一次跟大家说话。
他那种熟悉的语气让人惊讶，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蔡永强戴着眼镜，满脸疑惑。
他看看四周，问道：“要出什么警？”
\"去塔寨，逮林胜文。\"
祁同伟就是要当众说出来：\"李飞、宋扬没抓到，不代表林胜文就没事。\"
话音刚落，一群人炸开了锅。
还有这么愣头愣脑的？
立刻有人冷哼一声，那语气像是在可怜一个傻乎乎的人。
蔡永强也忍不住笑了。
\"祁……祁同伟？\"
\"你刚来东山，塔寨的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林胜文只是有嫌疑，没有确凿证据说他犯罪。\"
\"李飞、宋扬也是没打招呼就进村子抓人，结果被全村人拦住了。\"
蔡永强这个人挺沉稳的。
他一如既往地强烈反对。
\"有嫌疑就不能抓吗？\"
祁同伟故意装傻。
没办法。
他得想办法打破塔寨那固若金汤的防线，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挑拨塔寨三房的关系。
要是不做点什么，隐藏在东山的安欣、朱伟就无法深入调查。
\"祁警管，你知道东山市有多少嫌疑人吗？\"
这次说话的不是蔡永强，而是刑警队长陈光荣。
他身材高挑，眼神里透着轻蔑：\"说了，这里不是内地，东山情况复杂得很。\"
\"您是陈队长吧？\"
祁同伟站稳脚步，仰头冷笑：\"我就知道，再复杂，也得做点什么。\"
\"那你去做呗。\"
陈光荣摊摊手，挑衅地挑挑眉：\"我代表东山警察欢迎你帮我们维持治安。\"
体制内就是这样，没辙，也很现实。
不想干活的人一大堆，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嘲笑那些想做事的新手。
一开口就说新人不懂规矩，一行动就说没辙。
等到新手失败了，他们就说早就料到。
等到有人成功了，他们就跑来拍马屁，抢功劳。
正因如此。
祁同伟才要把扫毐的第一把火，烧向东山市局，烧向所谓的自己人。
\"这么说，你们都不愿意去了？\"
祁同伟看着蔡永强、陈光荣，笑嘻嘻地问。
\"所以宋扬才会死，李飞才会落到那个下场……\"
\"还没来的时候就听说东山缉毐环境差，原来问题是出在你们身上。\"
\"自己的同志想去抓人，你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明白了，缉毐警都在混日子，老百姓不贩毐谁贩毐？\"
这话戳中要害。
蔡永强他们立刻扭过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一脸不满地看着祁同伟。
\"祁警管，你想抓人就去抓，别老踩着我们东山缉毐警。\"
他们的反应跟马云波一样，但动机不同。蔡永强这样说，主要是为了让李维民听见。
\"呵！自己在内地混出点名堂，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大人物了呀……\"
\"扫黑嘛，不就是抓几个小混混，然后立功嘛。\"
\"东山这潭水深不深，你以为自己了解多少……\"
这些话带着讽刺的意味，在警察圈子里流传开来。
“塔寨的事，这儿应该没人不清楚吧。”
祁同伟继续挑衅：“既然都知道塔寨不好对付，那李飞、宋扬去抓人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去帮忙？”
“我今天要抓人，是不是也会被当成李飞他们那样对待？”
“真让我疑惑……”
“我得问问，你们是不是收了塔寨的钱，或者得了他们的什么好处？”
“不然为什么不敢进塔寨，是怕死吗？”
说到最后，祁同伟简直气得牙痒痒。
砰！
就在大家愤怒的时候，刑警队的陈光荣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他抬眼怒视：“你说谁收了塔寨的好处？”
“说的就是你。”
祁同伟冷笑一声：“陈队长，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激动什么？我激动你这种外来户，不了解东山警察的情况，就在那儿乱说。”
陈光荣瞪着眼睛：“李飞、宋扬不听劝，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过，你要是再敢诬陷，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能赶你走……”
这下有趣了。
祁同伟最怕的就是没人接招，像打在棉花上，没反应。
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
“陈队长，至于这么紧张吗？”
祁同伟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敢不敢抓人，才是看你是否收了塔寨好处的关键。”
“你陈队长敢不敢？不敢的话，我就觉得你受贿了。”
“你是想告我诽谤，还是想动手？”
陈光荣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眯着眼睛。
“今天非要让你再胡言乱语不可……”
说着，陈光荣后退一步，快速出拳，速度极快。
虽然是个有点问题的队长，但毕竟是刑警出身，又练了好多年。
动作太快，力道太大。
但祁同伟更快一步，轻松避开，眼神依然带着挑衅。
“陈队长，就这水平？太慢了吧。”
“我非弄死你不可。”
陈光荣充满自信。
他看得出来，市局的禁毐大队和刑侦大队都不喜欢祁同伟。
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动手，一是为了团结同事，二也是给祁同伟点教训。
没错。
祁同伟背后有专案组，还有省厅支持。
但这又能怎样？他一开始就诋毁了整个市公安局，光这一点就该挨揍，不管多大的领导来了，也没法挑毛病。
惹恼了所有人的人，不会有好结果。
陈光荣一拳落空，再次用力挥拳。
两拳都擦着祁同伟耳边过去了。
祁同伟迅速站稳，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
“找死是吧？”话刚出口，他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