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季昌明把手搁在膝盖上，嘴边一直挂着笑意。
祁同伟看了几眼，忍不住开口：“看这模样……季焗长挺开心。”
“没错！我们调查组还没完全搞明白京海的情况，你们专案组就着手收尾了。”
季昌明笑着：“这样的好事，我能不高兴吗？”
“是不是你又在那里犹豫不决，故意拖延进度啦？”
祁同伟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
“嘿！你这小伙子……”
季昌明并不在意，今天他是来当媒人的，心态自然得放松些。
“找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嗯，你说吧……”
祁同伟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路，聚精会神地开车。
“陈阳可能过几天要来京海。”
季昌明说话时，目光紧盯着祁同伟的表情，希望能看出点端倪。
可是，
过了好一阵，祁同伟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
“哦，来就来呗，她爸在这儿上班，过来探望也是正常的。”
“你小子，真能放下？”
季昌明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放下什么？”
祁同伟一脸困惑，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你……”
季昌明心里猛地一沉，自己的计划可不能就这样泡汤了。
“你跟陈阳……真没希望了吗？”
“我……我和陈阳？”
祁同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一种觉得非常荒唐的表情。
“哎呀季局，我现在才明白，你找我原来是为了给我介绍对象？”
“这怎么叫介绍对象呢？”
季昌明认真起来：“我知道，你对陈阳还有陈岩石有些不满。”
“不就是因为京州那档子事嘛，拼死拼活立了大功，结果……反而被区别对待。”
祁同伟聚精会神地开着车，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前面的道路。眼下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的人多得不得了，他可不敢开快。
等到季昌明说完一堆话，祁同伟才笑嘻嘻地调侃起来：\"季局，我和陈阳要是和好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季昌明顿时脸色一沉。被一眼看穿心事的感觉真不好受。
\"喂，祁同伟，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随便问问嘛。\"祁同伟懒洋洋地瞄了他一眼，\"你说这事对我们都没好处，那你干嘛还特意跟我讲这些？是不是觉得我们俩浪费了？\"
季昌明原本精心准备的话全被打乱了，只能翻白眼表示无奈。
\"那当然了，陈阳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停停停！\"祁同伟心想这些话简直太不靠谱了，挥挥手打断他，\"季局，我简单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最危险的时候，大家都跑来落井下石。我算什么？出身不好又没关系。人都这样，不帮忙也是正常。我大人大量不计较。我现在在京海打拼，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要是我现在回头跟陈阳复合，岂不是显得我很没出息？难不成穷人就容易被骗？再说了，是我缺女人还是陈阳缺男人，非要逼我们在一起？说实话，别说你了，就算是陈岩石亲自来找我，这辈子我也不会和陈阳扯上关系。\"
季昌明听后，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祁同伟，半天没回过神来。祁同伟的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字字句句都透着深深的怨恨。
季昌明明白自己这次惹大麻烦了。他完全低估了祁同伟的底线，也没想到祁同伟和陈阳之间的矛盾居然这么深。
季昌明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今天真是多嘴了。\"
\"季局，我年轻，刚好借机多聊聊。\"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同伟哪肯轻易放过。
\"虽然咱们是头次合作，但我对您多少有点了解。您和陈岩石的性格正好相反。您外表随和，心里却有自己的原则；陈岩石表面上看起来大公无私，可一旦涉及自家利益，那就不一样了。您之前一直想撮合我和陈阳，要是没有陈岩石点头，您敢这么做吗？\"
不仅仅是季昌明的心思被看得透彻，就连陈岩石的秘密也被挖得一干二净。
季昌明尴尬地咧嘴一笑：“你小子，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瞧，这不就承认我的猜测了吗？”
祁同伟一本正经地道：“这可真是有意思。”
“陈岩石在自家闺女的事情上，怎么就没立场、没原则了呢？”
“嗯，这事咱们先搁一边……”
“说说陈海，他应该毕业了吧？要是进了咱们反贪局，也是您帮忙的吧？”
“陈海从政法大学出来，进反贪局也是正常的。”
“可是政法大学的毕业生那么多，我不信他就靠实力进来的。”
“我知道，今年政法学院毕业生有六百八十人呢。”
“想考公务员进省反贪的人多了去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您到底有没有帮忙，您自己最清楚。”
“陈岩石知道有人帮他儿子，他也心知肚明。”
“儿女双全，就这两件事，他的原则呢？”
季昌明顿时哑口无言。
省反贪局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
要是论成绩，陈海绝对不算拔尖的。
要说个人能力，哪怕是在申论方面，陈海也不是顶尖的。
汉东省反贪局今年就两个招人的名额，其中一个是陈海。
聊着聊着，车子已经停在京海检察院门口。
祁同伟拉好手刹，笑着瞥了季昌明一眼，说道：“我只是随便提提，要是说错了你就当我胡说。”
“行了，季局，咱们得赶紧处理正事了，得去提审赵立冬。”
一路上，
季昌明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要被说红了。
幸好多年管场的经验让他有了厚脸皮，他干笑了几声也就不当回事了。
两人肩并肩走进检察院大楼。
找到相关的领导，说明来意之后，就去了审讯室等候。
他们叫了一个工作人员负责记录，季昌明是主审，祁同伟是副审。
没多久，
赵立冬穿着衬衫走了进来。
他没戴手铐，也没穿囚服，但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各自坐下。
“祁同伟？”
毕竟刚被抓第一天，赵立冬和孟德海他们不同，他还沉浸在自己曾经权力至高的回忆中，一时没缓过劲来。
“咱们也算神交已久，终于见面了。”
“跟你商量件事。”
祁同伟轻轻点头：“你可能是被抓得太早，还不知道呢。”
“过山峰在去平康的高速路上，撞山死了。”
听到这话，
赵立冬愣了一下，眉头紧锁。
“好了，咱们现在谈正事。”
祁同伟继续说道：“你的案子归调查组管，我们警方不能插手，这点我很清楚。”
祁同伟身子往前靠了靠，对赵立冬说道：“有个事，你得帮忙。”
赵立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
“赵立冬，你聪明得很，该明白接下来的事了吧？”
祁同伟顿了顿，“你犯的事不小，不过能不能减轻，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祁同伟说完后，目光如炬地看着赵立冬，“咱们聊聊曹闯吧。”
赵立冬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祁同伟，“曹闯？”
“不知道？”
祁同伟冷冷地说，“曹闯的事，你真能撇清关系？”
赵立冬喉咙动了一下，感觉气氛越来越紧张。
祁同伟没直接说曹闯是生是死，只是摆出一副掌握全部证据的姿态，想让赵立冬主动交代。
过山峰死了之后，从平康县到京海的所有势力都被摧毁，按照道理，警察应该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
可赵立冬有些顾虑。
作为刑警队长，这罪名太大，其他的罪还能争取，但要是承认了曹闯的事，那他必死无疑。
“啪！”就在赵立冬纠结的时候，祁同伟突然拍桌指着他说：“赵立冬，你想怎样？到现在了，你还想瞒着？”
祁同伟气愤地说，“要不是今天过山峰亲口跟我说，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这样！”
“连刑警队长都敢杀，你是不要命了吧！”
赵立冬被吓得脸色发白，慌了神。
“曹闯这事……真是个意外。”
最终，他开了口。
赵立冬心乱如麻，最害怕祁同伟发现什么，结果真被他猜中了。
他拉扯着衣领，不停喝水，说：
“我只是想让过山峰教训曹闯，那阵子你查得太严了。”
“曹闯不听话，他还想着安欣和李响……”
“所以我才让过山峰动手，谁知道……”
赵立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促地说：
“谁知道过山峰把人给弄死了，我只好赶紧想办法处理。”
曹闯终究还是死了。
祁同伟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赵立冬亲口说出来，还是心里一颤。
“人在哪儿？”
赵立冬一听，又是一惊，“你们不是已经找到曹闯了吗？”
祁同伟微微一笑，“不吓你一下，你会说实话吗？”
赵立冬表情复杂，先是很生气，接着又很绝望，最后整个人蔫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心里有愧，才被祁同伟抓住了把柄。
“员当湖。”
过了好一阵子，赵立冬低着头说：“我们用水泥把曹闯装进一个油桶里，然后沉到湖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