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了解老太太，故而特意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些表面夸人的好话。
再有孙女中最得老太太意的大小姐田灵薇在旁边添油拱火，老太太就对灵雅有些不满了，于是立马敲打了一番。
老太太最是重视家族声誉，也最疼宠小孙子田灵彦。
学堂里的事老太太知道吗？
重视家族后代教育的老太太自是知道的。
老太太知道灵雅在此事上，真正论起来是没有错处的吗？
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这又如何呢。
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家族还是要靠男子支撑的。
于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比同岁的哥哥优秀，让哥哥意志消沉，妨碍了哥哥的向学之心，这就是错。
再者，老太太还有一重担心。
灵雅既被学堂先生夸奖聪慧好学，若是学多了经史子集，四书五经，怕是移了性情，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贤惠，若有万一，恐会影响田家女子名声。
灵雅并非寻常6岁幼童，自是听懂了大伯娘和大姐姐的话外之意，也知道老太太在敲打她和娘亲。
但灵雅并不在意，仍然笑嘻嘻的看着她们换了话题聊。
这让听懂了的人，都以为灵雅没听懂呢。
不过看见大房的四姐姐田灵俏嫉恨地看了自己一眼，灵雅有些想笑，这丫头真以为祖母她们在夸她呢。
其实灵雅觉得学堂里的事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田灵彦年纪小有些贪玩，偶尔被先生说了几句。
而灵雅究竟是成年人的灵魂，智力也没问题，本就是奔着学东西来的，就算极力藏拙，有贪玩的田灵彦比着，还是显得勤奋了些，再就是站在原生世界--地球巨人的肩膀上，偶尔说了些妙语，被先生认为有些灵慧，夸了几回。
灵雅都没当回事的事儿，却引出了这一番敲打，灵雅心里也很是无奈。
暗暗决定往后还是谨慎些，绝不冒尖出头，奉行中庸之策，当个笑呵呵的花瓶吧。
也免得大夫人总盯着娘亲和她找茬。
林雅不是解决不了一个大夫人。
只是暂时也没什么大仇大恨的，实在没必要杀人。
在灵雅看来，她娘亲并不笨，只是脾气有些急躁，有孝道压着，所以在老太太偏心的情况下，才会总被大夫人压一头。
但没关系，林雅不介意，暗戳戳的给大夫人添堵，间或让人生场病，就当是给自家娘亲出气了吧。
过了两个月，这一日，老太太房里的丫鬟来到灵雅的院子，言说:“五小姐，老夫人让奴婢请您去寿安堂。”
“祖母有说是什么事吗？抱琴，快服侍我梳妆。”灵雅一边问着老太太的丫鬟，一边让贴身婢女给自己梳妆。
丫鬟回道:“回五小姐，小姐们的教习嬷嬷到了，老太太让几位小姐去见礼。”
“哦，原来是这样啊。”灵雅点头，又催促道:“快些弄，别去迟了。”
“小姐别急，就快好了。”抱琴连忙劝慰。
上了一年多学堂，灵雅对其兴趣大减，如今对于教习嬷嬷的到来，心里极为欢迎。
琴棋书画诗酒花，灵雅前世一点儿不会，现在有机会，确实是极想学的。
进了寿安堂，就见老太太在和两位仪态极好的中年女子说话。
灵雅随五位姐妹一起，向祖母问安。
是的，田家最小的小姐田灵梦5岁时也进学了。
坐下后，老太太向姐妹六人介绍两位嬷嬷。
“这两位就是我给你们请来的教习嬷嬷，张嬷嬷和李嬷嬷，她们都是从宫中出来的，礼仪规矩是极好的，你们可要好好学，给嬷嬷见礼吧。”
老太太看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六个丫头，神色温和。
自是一番见礼、寒暄不提。
反正不管说什么，灵雅都是笑呵呵地听着。
谈笑之余，灵雅也观察着两位嬷嬷，年龄实际上应该是四十岁左右，但保养的不错，仪态气质也好，看着似是才30岁。
张嬷嬷面色严肃些，更显淡然。
李嬷嬷圆滑爱笑，言谈间稍显功利。
不管性格如何，肚子里有干货就行了，灵雅只管学技能，其它并不在意。
不过，看李嬷嬷对着大姐姐夸了又夸，想来对大姐姐是极看好的。
怕是来之前，就打听好了主家里各位小姐的情况，看碟下菜。
毕竟在一众小姐中，嫡女只有两位。
大小姐已经13岁，容貌才情俱佳，身世最为贵重，也最受主人家重视。
而五小姐不过6岁，整天笑呵呵的，瞧着不怎么聪明，和大小姐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另外四位都是庶出。
二小姐姨娘不受宠，当家主母又厉害，整日里影子似的，沉默柔和，小心翼翼。
三小姐明媚娇俏，出身二房，却整日里跟着大房嫡女，有些心计，却稚嫩得很。
四小姐姨娘受田大爷宠，爱屋及乌之下，性子有些泼辣，但却是个浅薄的。
六小姐年方5岁，性子活泼些，也是正常。
所以，看来看去，李嬷嬷还是觉得田家大小姐，可塑性最高，前程当会最好。
当然对于其她几位小姐，便是心里不看好，李嬷嬷也没表现出来，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而且毕竟是主顾家的小姐，明面上打她们脸就是打主人家的脸，李嬷嬷这点儿智商还是有的。
对于李妈妈的心思，灵雅能猜到，但张嬷嬷么...
脸上表情、眼中情绪都没一丝变化，实在不怎么好猜，不过眼下灵雅感觉应当是一视同仁的。
灵雅一边看戏，一遍转动着思绪，猜度人心，一不小心对上张嬷嬷的视线，条件反射地灿烂一笑。
张嬷嬷微怔，多看了灵雅一眼，复又恢复严肃神态。
灵雅自然地恢复平日的看戏笑容，虽感觉张嬷嬷可能有所察觉，却并不在意。
双方没有利益纠葛，往后应当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便是察觉到自己装傻守拙，也无碍。
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继续看戏猜心。
大姐姐笑的更温柔更矜持了些呢。
二姐姐仍旧微低着头，身上气息感觉更沉默了些，有个厉害嫡母，又不受父亲重视，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三姐姐眼中倒是有些嫉妒，但又很快收敛，扬起明媚笑容，间隙里还瞪了灵雅一眼，灵雅懒得计较，就当没看见。
四姐姐心思最浅，嫉妒不满倒是表现得明显，但是没人在意，有些郁郁。
至于六妹妹，灵雅觉得六妹妹灵梦年纪虽小，但是挺聪明的，一直表现得活泼乖巧，不巴着大房，只跟在灵雅这个嫡姐身边，但和大房关系也不错。
看了一回戏，嬷嬷们和祖母定下了教导的时间和计划，就各自告辞回房了。
第二日，听了半天学堂先生的课后，灵雅在自己的雅苑用完午饭后稍歇，便让侍女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去了教习院子。
争取给嬷嬷留个好印象，顺利地多学些东西，灵雅眼神明亮，期待地向家里专门收拾好的教习院子走去。
走出一小段路，灵雅脚步一顿。
“小姐，怎么了？可是掉了什么东西？”观棋见自家小姐突然停步，略带疑惑地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呀，出门之前抱琴姐姐还专门仔细检查了一遍，应是没什么漏掉的吧，观棋心里不太确定的想。
“时辰还早，我们顺路去三姐姐和六妹妹那一趟吧，正好一起去。”灵雅面上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转脚就朝两位姐妹的院子方向走去。
抱琴听了，面上的欲言又止之色重回平静，和其她侍女一起，默默地跟了上去。
灵雅虽面色不变地向前走，心里却在庆幸，幸好看见路边灵动俏丽的花朵想起了田灵梦，才没有直直的往教习院子去。
不然被长辈，特别是大夫人和老太太知道了，又是一顿说头。
毕竟古代人特别重视家族团结。
灵雅若是不邀请姐姐妹妹一起走，往小了说是疏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