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沿河县计划清理竹溪,这可是大工程,对于宋天赐是一个考验。
县衙今年收秋税提前了。
刚刚过了中秋节,八月二十这一日,清水镇的吏员来了村上,开始收秋粮。
赋税对于整个绿竹村来说都是大事,赵清虎也赶到了现场。
镇上的典吏曹云来这次亲自来了,见赵清虎来了,远远便带着人过来见礼。
“卑职曹云来,参见大人!”
赵清虎摆了摆手,“无需多礼,我就来看看,你们自己忙自己的。”
今年收税的吏员,可比去年客气多了。
一些小手段也没了,就老老实实按照皂册收税。
今年定下的规矩,上等水田一亩一百六十斤稻谷税赋、中等水田一亩一百四十斤、下等水田一百二十斤。
赵清虎家的税赋,二郎早就算清楚了。
开荒的水田不算,需要上税的,其一就是绿竹村的一百零五亩水田,其中三十五亩上等,七十亩中等水田;李家村的,两百亩免税,此外,需要上交税赋的田亩数量,下等水田七亩、中等水田一百二十亩,上等水田一百一十亩。
他们家需要上交的赋税是五万零七百一十斤稻谷。
“啧啧!”
赵清虎看二郎跟曹云来对账,心中也颇为感慨。
田地多了,上交的税赋也多了啊。
除了农税,还有丁口税、商税。
他们家作坊多了一些,可收税的标准没变,都不用查账的,只要看皂册内记录的作坊面积就行。
大渊朝对商税的确是不重视。
村庄的作坊基本上就是按照皂册作坊面积收税。
而镇上的,似乎也是一样,是按照店铺规格来的,就是单价要贵一点。
唯有县城、府城的商税,才会查看账本,按照三十税一的标准来。
重农抑商,从收税标准就能看出来,根本就瞧不上你商业贡献的那一点点税赋。
实际上,朝廷是不喜欢太多人从事商业活动的。
也不知道老皇帝知不知道,他每年都要错失一大笔商税收入。
下面的人,不至于集体瞒着老皇帝这个吧?
那也太不地道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得不说,读书人是真的黑心。
耕读传家的同时,家族之人肯定有经商的。
商税绝对是官僚系统内的聪明人,为自己谋求的最大利益之一。
赵清虎自然没有戳破这个谎言的打算。
他又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皇室中人。
皇帝老子屁股底下那龙椅,又不给他坐,椅子腿稳不稳,与我无关。
秋税收缴完毕后,很快,徭役就下来了。
绿竹村的人自然是积极响应。
不仅仅是县衙规定的徭役,一些人甚至自发参与其中。毕竟,赵清虎可是开出了二十文一天的工钱。
绿竹村的汉子们聚集,县衙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不是梳理竹溪,而是挖掘水库。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清虎第一笔就拿了五万两银子给宋天赐。
银钱在手,宋天赐立马就开始调兵遣将。
兑换铜钱、征召人手、抽调粮食、棉被、油布等等物资,都是需要人手的。
沿河县的三万徭役,基本上月底之前就赶到了竹溪。
在衙门之人的安排下,几乎全都聚集在了绿竹村附近。
竹溪旁边,大量茅草屋拔地而起,好一点的挂上油布,差一点的就是茅草盖顶。往来巡逻的除了衙门的衙役之外,还有一支一千人的府兵。
带兵的是个把总,来到沿河县的第一时间,还来拜见过赵清虎。
赵清虎原本想留他住在自己家里面。
那把总婉拒了他的好意,说是要住在营地里面。
对方尽职尽责,赵清虎只有开心的份。
目前还是秋天,尚未入冬,晚上不是很冷。
可即便如此,宋天赐在手中银钱充足的条件下,还是做了一些防寒抗寒的准备。
他请了不少大夫坐镇在工地,每天都会熬煮一些防寒的药汤。
一车车的粮食、药材、蔬菜运送到工地,场面很大。
清理竹溪,不可能完全将竹溪截断,县衙采用的是筑坝分流的办法。
九月初的时候,最先抵达的徭役大部队,是隔壁县,雾山县的八千民夫,带队的是雾山县县丞。
出乎意料的,这位县丞也婉拒了赵清虎的留宿,而是跟宋天赐一样,住在了工地上。
见对方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赵清虎理解了,这是在官路之上还有晋升可能的,没有怠惰。
若是吴知府来了,赵清虎绝对不怀疑,老家伙肯定乐意住在他家里面。
有些时候,这人就是禁不起念叨。
九月中,等庆州府七县六万徭役全都到齐后,吴知府坐着轿子,打着知府仪仗来到了绿竹村。
见了赵清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出了瞻仰圣上御笔的请求。
吴知府头发胡子都白了,王员外说的没错,他是真的老了。
阁楼内,见吴知府跪倒在御赐牌匾之前,三呼万岁,赵清虎也吃了一惊。
“失态了,老夫年纪大了,情难自抑,惭愧惭愧!”
“吴知府言重了,君父御笔在前,人之常情。”
吴知府抬头仔细观摩了一番圣上御笔,闻言点了点头,“是啊,犹记得二十年前,我外任一方县令的时候,也曾有幸入宫面圣。陛下之言,言犹在耳,可惜老夫垂垂老朽,难以再为陛下分忧!”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知府大人不可妄自菲薄。疏通竹溪,挖掘三座水库,疏通四十里航道,这件事情若没有知府,我等可做不来。”
“赵农令谬赞了,老夫也就是敲敲边鼓。”
“知府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家中已经备下酒水,请移步入席,洗洗这一路风尘。”
“多谢赵农令,老夫愧领了。”
吴知府到来,宋天赐等下属,自然早早就汇聚了过来。
赵清虎在大厅内摆了宴席,有资格来吃席的,都是蓝袍官员。
沿河县,自然是上到县尊宋天赐,下到通判、县丞、主簿都带了。
另外六县,或是通判、或是县丞来了,都是负责送徭役民夫来的主事人。
吴知府年纪大了,喝了三杯水酒,便辞席去了住处。
赵清虎倒是被留了下来。
他如今也是六品大员啊,跟吴知府是平起平坐的。
算起来,比吴知府还要高半级。
毕竟,吴知府这个庆州府知府,是从六品。
一杯接着一杯水酒入腹,赵清虎也有点扛不住,很快离席休息去了。
陪着吴知府,在工地上转了两日,把人送走后,赵清虎回到家,意外见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兔崽子,终于回来了,这次出去有一个多月吧?”
三郎把五郎送去京城,顺带着押送一批香皂、肥皂入京。
回来后,马不停蹄,就带着人去开辟江北道的商路了。
大郎、四郎都被他带了出去,六个儿子,只有二郎、六郎留在家陪着赵清虎这个老父亲。
“爹,我们回来了。”一个月没见老父亲,大郎也是满心激动。
三郎则是摊开了一张地图。
“爹你来看,这就是我们江北道的大致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