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耳边呼啸，却奇异地并不猛烈。
研二被铃奈带着，飞翔在东京璀璨的夜空之下，俯瞰着脚下缩小的城市灯火，这一切都如此不真实，却又令人心悸地美好，他下意识地收紧了环住铃奈腰肢的手臂。
铃奈的光翼优雅而稳定地扇动着，朝着预定的汇合点滑翔而去，很快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无人的死巷子，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马自达Rx-7停在巷口。
脚尖触及坚实的地面，研二还有些恍惚。
直到铃奈背后的光翼化作点点星辉消散，身上的月华礼服也恢复成原本的样式，研二才缓缓松开手。
“这是...”
研二看向那辆白色跑车，立刻认了出来。
几乎在同时，驾驶座的车窗无声降下，露出安室透带着一丝惊讶的脸。
显然他早已知道了铃奈的大致安排，但亲眼看到两人以这种方式“空降”在面前，还是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公安卧底表情管理短暂失灵。
“......”
安室透的目光在铃奈和研二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激动表情上转了一圈，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
“上车，此地不宜久留。”
铃奈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自然地打算上车，然后——
动作停在了原地，回头看向紧随其后想要上车的研二，又看了看跑车的内设，冰蓝色的眼眸缓慢眨了眨。
“好像...算漏一件事。”
安室透这辆心爱的白色马自达Rx-7，是经典的两座跑车，驾驶座一个，副驾驶座一个，没有后排。
而现在，车上已经有了安室透。
研二也很快意识到问题，随即笑得很轻松，“那就麻烦小降谷先送小铃铛回去了。”
说着便打算转身去坐出租，却被铃奈扯住了衣袖。
“不安全。”铃奈瞬间否定了研二的打算，“将就一下。”
组织的人不用特别调查都知道，萩原研二作为铃奈的副手，即便不是一起行动也不会距离很远，铃奈实在不放心研二现在单独行动。
明白铃奈的意思，研二的耳根微微发烫，但在夜色和巷口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
“怎么？和奈奈坐一起，还委屈你了？”
安室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那就...失礼了。”
研二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先一步弯腰钻进了车内。
跑车副驾驶座的空间对于两个人来说显然过于拥挤，为了让铃奈坐得舒适，研二放缓座位后背，将身体尽量向后靠腾出空间。
铃奈倒是很淡定，提着裙子，轻盈地侧身坐进了车内——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直接侧坐在了研二腿上。
为了保持平衡和舒适，她的手臂很自然地搭上了研二的肩膀，上半身微微靠近他的胸膛。
这个姿势让两人从胸口到腰腹都紧密相贴，几乎能透过衣物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狭窄的跑车内部因这亲密的叠加而坐顿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研二的鼻尖萦绕着铃奈发间清冷的铃兰香，手臂下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传来，令他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了，既想将铃奈护得更周全，又害怕多余的动作会打破这微妙平衡。
铃奈搭在研二肩上的手，无奈轻拍了一下。
“放松点，你这样绷着我坐着难受。”
安室透目睹了全程，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坐稳了。”
干脆利落地启动引擎，白色马自达发出一声流畅的低吼，平稳而迅速地驶离巷口，灵巧地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子一动，惯性让铃奈的身体微微后仰，更紧地靠进了研二怀里。
但好在两人的调侃终是让研二找回了些许自然。
“贝尔摩德怎么样了？”
铃奈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冰蓝色的眼眸映照着流光，随便捡了个话题开聊。
“被boss召回去了，短时间没办法出来活动。”
安室透一边留意着周围，娴熟地操控着车辆避开可能的跟踪，一边回答铃奈的问题。
“而且——”
听到这故意卖关子的话，铃奈偏了偏头，瞥见后视镜中安室透的表情，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看来你有意外的收获？”
“贝尔摩德和我做了个交易。”安室透倒也没有多卖关子。
“在你卖了她之后，她还和你做交易？我怎么不知道组织的人这么天真。”
铃奈语带调侃，但蓝眸里并无轻视，贝尔摩德绝不是天真之人。
安室透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正因为我卖了她，让她在boss那里陷入被动，她才更需要有价值的合作者——或者说，互相利用的对象。”
“在她眼中，比起琴酒和朗姆，我至少算得上是一个可以交易对象？”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许。
“她用一个关于组织‘那位先生’近期动向的关键情报，换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研二忍不住插话，手臂下意识地将怀里的铃奈护得更紧了些。
安室透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视线在研二环着铃奈的手臂上停留一瞬，才缓缓道。
“她要求我，在组织对工藤新一发动‘必杀’级别的围剿时，必须出手干预确保那小子能活下来一次。”
“这不是白得的情报？”铃奈歪了歪头，“该夸奖你在组织那些人眼中人设立得太深入人心么？”
就算贝尔摩德不这么要求，安室透作为公安，也肯定会尽可能确保工藤新一的安全。
说话间，车已经抵达邸园。
高耸的围墙和厚重的门扉在夜色中显出一种静谧的威严，因着铃奈事先和真纱交代过，车辆毫无阻拦地驶入。
“夸奖？有奖励吗？”
安室透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进车库，率先下车绕道副驾驶门外，绅士地向铃奈伸出手。
“毕竟——”
月光落在他金色的发丝和含笑的紫灰色眼眸上，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像那个游刃有余的神秘主义者波本。
“结合她给出的情报，我已经可以大致锁定boss所处之地了~”
借着安室透的手，铃奈轻盈地落地站定，站稳后微微仰头，看向那张带着些许邀功神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调侃的弧度。
“可是~”
铃奈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
“我也知道boss最可能的几个藏身地点啊，这一点，可不能作为你独家的邀功筹码哦，亲爱的Zero先生~”
她的话音落下，车库内安静了一瞬。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零点一秒，紫灰色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惊讶，随即化为一种带着灼热探究欲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铃奈聪明绝顶，情报网络也非同一般，但“boss的藏身范围”这种核心机密...
“哦？”
安室透缓缓收回了手，插进西装裤兜，姿态看似放松。
“难道..你也有一个‘贝尔摩德’和你做交易？”
他的语气带着玩笑，但眼神无比认真。
铃奈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微微歪头，银色的发丝滑过肩头。
“他如果知道你将他和贝尔摩德相提并论，可能会说‘我要吐了’哦~”
声音轻快，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笑意。
安室透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
铃奈虽然没有提及姓名，但用“我要吐了”这种反应形容...
——琴酒。
这个名字几乎是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紧随而来的便是思绪高速运转，无数碎片信息碰撞重组，某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也一一浮现。
“...琴酒？”
安室透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紫灰色的眼眸紧紧锁住铃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和你，或者说，和草摩家......有联系？”
这太疯狂了。
琴酒是组织最锋利也最不可控的刀，是黑暗本身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
铃奈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只是静静地看着安室透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默认。
“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安室透难得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危险的事我去就可...”
“不是和我。”
铃奈打断了他的话，抛下了另一枚炸弹。
“他的合作对象，是慊人。”
琴酒和草摩慊人？合作？！
饶是以安室透的心理素质和见识，此刻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难以置信。
那个神秘莫测的草摩慊人，和...组织的刽子手琴酒？
“理由。”
安室透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锐利。
“琴酒对组织很忠诚，他不可能背叛那位先生，慊人先生又有什么筹码，能让琴酒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
铃奈转过身，面向通往主宅的回廊，真纱安静地提着灯笼等候，仿佛对这边的对话毫无所觉。
“忠诚，也是分对象的。”
铃奈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
“琴酒忠诚的只有他自己，他守护的是能让他施展才能，贯彻黑暗理想的‘工具’，而不是某个可能将组织带向不可预知深渊、垂垂老矣的疯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筹码……”
铃奈微微侧头，月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会告诉你的原因。”
没有明说，但安室透明白她的意思。
——草摩家会给琴酒留下后路，即便未来公安成功覆灭组织，琴酒也不会受到法律清算，甚至可能以另一种身份继续活得逍遥自在。
而铃奈会选择现在告诉安室透，便是打着...让琴酒的后续身份过明路的意思。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
他深知，要扳倒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有时不得不与魔鬼共舞，甚至利用魔鬼之间的争斗。
“公安的灰色手段也不少。”
最终安室透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既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轻易承诺，而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听到他的回答，铃奈轻笑偏头看向他。
“我就知道zero不会让我失望。”
毕竟安室透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商量，只看筹码和代价怎么算了。
研二全程安静地站在铃奈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并未参与到这番涉及灰色交易的意思。
他和安室透都清楚。
铃奈选择在他们面前表露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对“灰色”的接受度高，也懂得如何在规则边缘行走。
相比之下，松田阵平虽然行事不羁，但内心有着极其正直和黑白分明的准则，诸伏景光更是温柔坚定，对正义有着近乎执拗的信念。
铃奈不会用同样的方式与他们沟通，避免引发不必要的理念冲突。
她信任他们所有人，但交付信任的方式因人而异。
真纱此时上前半步，恭敬地微微躬身。
“大小姐，安室先生，萩原先生，茶室已经准备好了，可移步稍作休息。”
铃奈点了点头，对安室透和研二示意。
“走吧，我不想继续吹夜风。”
穿过雅致的枯山水庭院，茶室的纸门被轻轻拉开，温暖的灯光和淡淡的茶香流淌出来。
夜色尚浓，棋局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