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蘅飞得快,但纪宁追得更快。
就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纪宁一个瞬身逼近,然后毫不留情地拽起江芷蘅的头发,对着她那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的五官,就开始势大力沉的左右开弓!
一边抽,还不忘一边以理服人。
誓要让出轨妻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绝不搞“不教而诛”……
啪!!!
“这一巴掌,我抽你狼心狗肺!
丈夫为爱而圆你心愿,自愿退居幕后。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还整天怨天尤人。最后甚至倒打一耙,说丈夫在家无所事事!该抽!!!”
江芷蘅嘴角渗血。
……
啪!!!
“这一巴掌,我抽你有眼无珠!
江氏商行能有今天,你丈夫居功至伟;丈夫回归家庭后,依旧没少为你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哪怕后来你越来越跋扈张扬,也依旧对你疼爱有加。如此种种,却依旧落不下你半句好;
那楚砚辞人面兽心,和你这贱人勾勾搭搭,在你嘴里却是‘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他一边跟你这烂货在狮子楼里鬼混,一边还派人截杀你的原配,害他横尸荒郊野岭,死不瞑目!如此凶恶歹徒,在你嘴里却是‘谦和宽厚’!
你白长了两个窟窿眼,却识人不明,害丈夫枉死!该抽!!!”
江芷蘅口鼻歪斜……
……
啪!!!
“这一巴掌,我抽你为妻不忠,为母不慈,人伦丧尽!
夫妻忠诚,一体同心,互相体谅,本为天经地义!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已经够厚颜无耻了,回家竟然还敢摆出一副‘我欠了你’的鬼样子。
怎么,只是做到‘你该做的基本事情’,就把你骄傲成这样?
还有江玉舟那小畜生,我记得自己可是教过他礼义廉耻的。他没有廉耻心,我难辞其咎。但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拉皮条、撮合你和野男人,这事是谁教的!?
正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我给他讲再多的道理,有你这个亲妈带着他去私会姘头做表率,还有个屁用!你踏马不会当妈,就别当了!回头给我去青楼挂牌营业去吧!
不忠不慈,不仁不义!该抽!!!”
江芷蘅牙都被打松了……
……
啪!!!
“这一巴掌,我抽你贪得无厌!
你江氏商行已然名动清江路,你江芷蘅更是贵为清江路商会会首!你丈夫隐退前给你留下的大好基业,稍加努力,稳扎稳打自可一路高歌猛进。可曾风雨飘摇到,需要你出去做妓子卖肉来维持家业!?
你借口商行发展,和野男人不清不楚,本是你贪婪成性,兼之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结果回家竟然还感跟我讲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怎么,你那么幸苦,咱们换个位置:我出去,你回来,成不?
真跟你换,你又不乐意!呵呵,一切不过是因为你的欲壑难填罢了,却要时不时踩我一脚来维持你的道德金身,掩蔽负罪感!
侍爱伤人,寡廉鲜耻!你说你这下贱玩意儿,和街边雌尨何异之有?该抽!!!”
江芷蘅被抽得眼冒金星。可纪宁不光出手不含糊,骂她也骂得句句在理,完全找不到故意构陷她的地方。
优越感被耳光抽得粉碎,内心的不堪被丈夫寸寸剥开,暴露在外,让她不由得彻底陷入了惶恐和迷乱……
……
啪!!!
“这一巴掌,我抽你……嗯?算了,我抽你……抽你败坏我心情!
你的伪人嘴脸吵到了我的眼睛!该抽!!!”
……
狠狠几耳光下去,纪宁突然发现自己总结得太过笼统,弄了一堆“数罪并罚”,以至于到后面有点词穷了……
老脸一红,大善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动手的理由。
……
直接化作猪头的江芷蘅,只觉得天旋地转,面颊青黑,嘴角大汩鲜血混合着口水流淌而下,牙齿都被生生抽得脱落了好几颗。
刚开始的滔天怒焰,就如同遇到芭蕉扇的火焰山,被大善人的耳光风暴直接熄灭。这几年越来越听不懂人话的她,竟然破天荒地讲理了几分。
头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
纪宁的话语尖锐到残忍,一缕遮羞布都不肯给她留下,将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剥得一干二净。
刚开始她还有几分反抗之心,可后越被抽就越觉羞耻,越挨骂就越惭愧。
一番责骂,如同暮鼓晨钟,让她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她放弃反击,也不再试图强词夺理,开始一边承受着天旋地转般的剧痛,不由自主地重复着激荡在脑内的那些斥责。
可就在这时,刚刚纪宁似是无意间说得几句,突然如同一道破空惊雷炸响,让江芷蘅忍不住打起了寒战,无边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一边派人截杀你的原配,让他横死荒郊野岭,在你嘴里却是‘谦和宽厚’!”
“长了两个窟窿眼却识人不明,害丈夫枉死!”
……
等一下,宁哥哥……横死,枉死!?
可他不是就在自己面前,一边发泄他这些年积累的怨气,一边给自己诛心么!?
他为什么这么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江芷蘅的额头,顺着她精致的鼻翼缓缓流淌而下。
……
宁哥哥,他哭了么?
他骂我,打我,可他竟然哭了……
原来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伤他这么深的么……
……
不知为何,江芷蘅似乎回想起,父亲刚过世时,她满心都是恐惧迷茫,前路一片黑暗。
也是她的宁哥哥,握着她的手,笑得温和,整个人却如山岳般让她安心:
“放心吧,芷蘅!不必害怕的。江家有我,一切有我……”
……
那一刻,江芷蘅的心,猛然剧烈地抽痛了起来。
她伸手将脸上的液体擦去,却发现手头上沾染的,并不是剔透的泪滴,而是散发着腥气的红白之物!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伴随着不祥的预感,让她猛然抬头。
……
迎接她的,是纪宁有些尴尬的目光:
“不好意思……刚刚情绪稍微有一点点波动,没兜住……”
直到这时候,江芷蘅才猛然发现,自己丈夫身上的衣着,早已不复曾经的光鲜亮丽。衣服上布满了夸张的破口,污浊,及已然发黑的血迹!
如此扮相,让纪宁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能用狼狈形容,而是凄惨得令人发指……
更令江芷蘅毛骨悚然的,是纪宁惨白的皮肤,和额头上那道被锐器劈开的狰狞伤口!
那道伤口,从头顶一直裂开到鼻梁。
刚刚那滴液体,正是从他那恐怖的伤口内流出……
人被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那……直到现在,一直在疾言厉色地斥责自己的丈夫……
他是人是鬼!?
……
屋外猛然阴风大作,书房内的烛台挣扎一番终究还是被吹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江芷蘅彻底吞没!
下一刻……
“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终于还是粉碎了整个江家老宅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