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巨大的眼球开始转动,锁定了暗处某个方位。
“嗤”地一声。
段笑看见那片暗处藏匿的阴影向外慌忙奔去,只是在这殿内,那阴影无处躲避。眼球里的光束射下后,那道影子瞬间被光束撕裂,湮灭在几人的面前。
这影子的身形竟然有些让她熟悉?
“影魄功法?”身为影子城的城主,自然也清楚宝物阁的东西有哪些,此刻他的声音裹挟着森冷杀意,“外域的宵小以为兑换了个功法,就狂成了这副摸样,居然敢窥探本座?”
下方的段笑暗自思忖。
她没想到除了自己,竟还有人潜伏在此偷听。
借着殿堂的光,她敏锐地发现城主的躯体正在发生异变。
过度催动灵力导致他的皮肤龟裂剥落。
那些落下的薄薄一层的皮肤融入地面的阴影中,露出城主内里一张黑色的皮。
竟然没有骨头?
“尊者已连施两次杀招。”段笑一声轻笑声打破此刻僵硬的气氛,她伸出手指缠绕着自己鬓边青丝,眯着眼睛说道,“晚辈虽只是半步化神,但那位被您盯上的容器是一位妖族道友,妖化后实力也堪比化神。”
她眼波流转,声音却带着锋芒:“我与他恰好认识,若此后我们联手,只怕尊者也要付出些代价呢。”
见城主沉默,她红唇勾起更艳丽的弧度:
“当然,晚辈岂敢真的和刚刚那个死人所说与尊者作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空气中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威压。
城主那张逐渐崩坏的面容上浮现出讥诮:
“区区蝼蚁,也配与本座谈条件?”
“化神与半步化神,两字之差,隔着天堑。”
“只有蝼蚁,才会整日盘算着用诡计周旋。”
城主的脸上又一块已经腐朽的皮肤应声剥落,落入阴影处。与此同时,悬浮于穹顶的眼球缓缓转动,冰冷的瞳孔精准锁定了下方的段笑。
恐惧,冷寂,哀伤。
这位化神期的尊者,明明已触摸到登仙门槛,却被永远囚禁在这座影子城中,在无尽的轮回里重复着修炼、腐朽、重生的过程。
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疯狂,透过眼球的凝视直接刺入她的神魂。
“咳……”即便段笑躲过了那道光束,但由于这巨大的威压,段笑嘴角还是因此溢出鲜血,直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于是,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抬了抬,潜伏在四周的蜘蛛幻影同时暴起,涌向城主。
如今,她已经是半步化神了,蜘蛛幻影最多能凝聚十个左右。
但她暂时不打算硬碰硬。
“雕虫小技。”
城主枯瘦的手掌随意一挥,狂暴的灵力将蜘蛛群掀得四散纷飞。
待烟尘散去,原地已不见段笑的踪影。
城主站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既然眼前的猎物逃了,那就先解决另一个。
太久了,他等待这具完美的肉身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掐了掐诀,居然算出来自己想要的容器正和那刚刚使用了影魄功法的修士在一起。
“倒是省了本座……”,阴影在他周身翻涌,“逐个收拾的功夫。”
*
宋明棠为保险起见,暗中分出一道影魄尾随而去。可即便隐匿得再好,那影魄还是在窥见城主与几人缠斗时被瞬间察觉。
好强的力量。
恐怖,阴冷。
“噗——”
她猛地朝前喷出一口鲜血,面色霎时惨白如纸。
“阿棠!”
祁烬一把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掌心触及的后背冰凉湿冷,竟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城主在寻你……”宋明棠声音发紧,“他要夺你肉身!”
影魄的记忆瞬间涌回结合,宋明棠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转瞬间,她眼底的慌乱便化作一片清明。
“快,”她强撑着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抬手指向窗外仍下着的雨幕,“接些雨水洒在我们身上。”
从方才窥见的对话中,她已然捕捉到关键。
在这诡异的影子城内,唯有违背规则,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宋明棠迅速从储物袋里拿出那幅寒潭图。她没有选择将其悬挂展示,而是利落地卷起,藏进柜台最底层的抽屉,又随手抓过几件衣裳覆在上头,掩去所有痕迹。
“系统,我要使用寒潭图,能同时传送两人吗?”
她在识海中急问。
原着剧情里分明没有这段城主夺舍祁烬的事件,难道她的出现,真如蝴蝶振翅,已经改变了故事走向?
“可。”
系统回应得干脆利落。
这时祁烬捧着接回的雨水归来,宋明棠伸手轻触他掌心。
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
“轰!”
狂风骤起,两人衣袍翻飞作响。
天穹那轮血月竟扭曲变形,化作一只森然巨眼。
冰冷的视线如有实质,裹挟着化神期恐怖的威压倾轧而下。
“走!去画里。”
宋明棠攥紧祁烬的手,雨水在两人的手上溅洒开来。
“等等,阿棠。”
祁烬自然也感受到了化神期的威亚,通过刚刚宋明棠的寥寥数语,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剑尖挑起地上的雨水,以水滴在空中画了道符:
“我听阿棠的。”
“但要骗过化神期……”
“得留点‘饵’。”
符成的瞬间,假人“祁烬”已持剑立于屋檐,而真正的两人则被卷入画中。
*
城主的巨瞳猛然转向屋顶的祁烬,却在灵力倾泻而出的瞬间,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如泡影般消散。
居然,被骗了!
天穹中的眼球碎裂成黑色光点,老者干瘪的胸膛随之撕裂开一个黑洞,将漫天黑芒尽数吞回。
他这秘术有次数限制,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再难施展。
这容器,实在是心机颇深。
*
老者佝偻的身躯出现在成衣铺里。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每一寸地板,连柜台抽屉里的衣物都被无形之力掀开翻检。
一无所获。
城主愤怒了,他的手重重拍向地面:
“查!掘地三尺!”
无数血色的黑影从他袍角钻出,化作密密麻麻的小型眼珠,弹跳着滚向四面八方。
有的钻入墙缝,有的黏上房梁。
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