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秦玄昭的目光也扫向了那艘迎面而来的游船。
他眉眼微挑,只一眼便看清了船头的裴宸风与楼心玥。可这目光不过是极淡一瞥,连多余的波澜都未泛起,便又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谢清蕴的脸上。
他今日所有心思,皆系于她一人身上。
湖山再美,旁人再扰,于他而言皆如浮尘。带她来此,不为他人,不为虚礼,只为她能心安片刻。
然而,就在此时,楼心玥正巧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心头一紧,呼吸仿佛都滞住了。
许久不见,他依旧那般清俊挺拔,气息沉稳而冷冽。那目光冷淡,却依旧摄人心魂。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船舷,脸颊微红,心跳加快,既有久别重逢的悸动,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羞愧与酸楚。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会是站在他身侧的女子。可如今却嫁作他人妇,与他之间再无名分。
可他今日终究又看了她一眼!
她心头雀跃着,眼底悄悄浮现一丝渴望。也许他还未将她忘记?也仍旧挂念着他?
然而她的期待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他便看到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转头继续与谢清蕴低声说话,眼神温柔得仿佛要将那女子溶进水波之中。
楼心玥心头“轰”地一声,如同被谁重重地击了一拳。愤怒,酸涩和嫉妒的情绪如潮水般在他的心间翻涌。她明明站在这里,他却连多看一眼都吝啬。
她的手指慢慢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咬牙在心里恶毒地骂了一句:“贱人……都怪谢清蕴这个该死的贱人!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勾引陛下!”
此时楼心玥的心绪翻滚,神情忽明忽暗。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和陛下在自己曾渴望的位置上亲昵如斯。
虽然她已经嫁给了裴宸风,可是那又如何?她的心里一直只有秦玄昭,这辈子只想嫁他一个,旁的人再好,她都不屑一顾。
而现在事实是,那个她最恨、最嫉妒的女人,已经堂而皇之的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越想便越觉得气愤,于是,当两艘船渐渐靠近之时,楼心玥再也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急切的说:“陛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也是来游湖的吗?”
秦玄昭正与谢清蕴低语,被这一声打断,眉头微皱,转头望去。
见到是楼心玥之后,他目光冷淡,神情如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未置一词。
楼心玥却仿若未察,面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笑意,心中极为的雀跃:“既然如此,不知能否登上陛下的船一观?我从未见过这般华美的游船,实在羡慕极了。”
她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眼神盈盈,只差未当场依偎上前。
秦玄昭眸光骤冷,唇角隐隐泛起讥色。她已经是裴宸风的妻子了,如今却还当众向他投怀送抱,真是毫无分寸。
他正欲拒绝,谢清蕴却忽地笑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柔声道:“当然可以。”
他一怔,转头看她,眼底隐有疑惑。可她却神色如常,只悄悄地对他递了一个眼神:稍安勿躁。
秦玄昭顿了顿,终是沉默下来。他虽然不喜楼心玥,却更不愿拂了谢清蕴的心意。
于是他冷冷转向对面:“既如此,你们便上来吧。”
楼心玥听得这话,眼睛瞬间睁大,耳根与脸颊飞快染上红晕。她压根没有看到刚刚谢清蕴和秦玄昭之间的眼神往来,因此便一口咬定,是自己开口才打动了陛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也很在乎自己!
一时间,她心头狂跳,几乎欢喜若狂,连忙屈膝行礼:“谢陛下恩典!”
随即,在侍从的引领下,楼心玥和裴宸风很快便登上了秦玄昭的游船。
裴宸风虽未言语,心中却早已涌起滔天怒火。他看出了楼心玥眼中的光,知道她是在借机接近秦玄昭。
他心中酸涩又愤怒,却偏偏无法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半分,只能强压情绪,板着脸随她登船。
但当他踏上这艘船,四下望去,那恢弘的气势,非寻常王府可比。他忽地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比不上秦玄昭的,不论身份还是气魄。
顿时他的心头升起强烈的不甘与羞愤,一时间竟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楼心玥眼角一扫,正好瞧见他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心下更添厌意,唇角忍不住微微一撇,果然,这个男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蠢物。
她轻轻撩起衣裙,抬步想靠近秦玄昭。毕竟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心里憋着无数话,此时见了他,只觉得心中越发的委屈和惦记。
可她才刚走近一步,秦玄昭便面色一冷,眉心轻蹙,不动声色地向旁避开了些许距离,语气冷漠疏离:“你这是何意?”
气氛一瞬间凝住。
站在一旁的景元公公眼尖,立刻识趣地上前一步,悄然挡在楼心玥与皇帝之间,微笑不减,却语气淡淡:“娘子,陛下素来不喜旁人贸然靠近,况且您如今是有夫之妇,这样行止,未免……不太妥当。”
他话说得极有分寸,但字字句句却如耳光般扇在楼心玥脸上。
她脸色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几欲发作,却又不敢得罪身为皇帝心腹的内侍,只能咬牙忍下,低头行礼,声音闷闷的:“是,我明白了……是我失礼了。”
说完,她便强作镇定地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嘴角却死死地咬住。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秦玄昭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她曾那样深深地仰慕过他,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身影也因此一次次走进她的梦里。可如今,他却连正眼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一时间,苦涩,羞辱和憋屈的情绪像火一样在她胸腔中蔓延。
她怔怔望着那一对正说笑着的身影,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狂涌而来。连皇上都站在谢清蕴身边了,那她又该怎么办呢?她的心思、她曾倾尽心力追逐的一切……难道就这么全都被谢清蕴这个贱人夺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