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早在霍乱冒头那天,就被张爻一把塞回了空间。
为了狗子安全,最近更是一下都没放出来过,最少也得等这波疫情过去再说。
第二天一早,张爻就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献宝似的翻出两张身份证。
“开工了,咱得出去晃悠,装样子,顺便去基地摸摸情况。按这俩人的脸画,能搞定不?”
白羽捏着那两张陌生的脸,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抬眼,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要画成男人?”
“画!”
张爻斩钉截铁,咧嘴一笑,带着洞悉世情的混不吝:
“这狗屁世道,套上张男人皮,走路能带风,办事能少坎儿。”
白羽闻言,双眼骤然凝滞。
这赤裸裸的“便利”,是她们,也是无数女性头顶挥之不去的阴云。
张爻心里门儿清——这狗屁规矩,天崩地裂也碾不碎。
这念头让她恍惚了一瞬,仿佛又闻到那股馊味——那个连“底层”都分三六九等的炼狱。
你以为捡垃圾就是最底层了?错!那里面,等级森严得比衙门还分明!
年轻力壮的男人是“领主”,占着最好的地盘挑肥拣瘦;
大爷大妈算“老兵”,能抢到清晨的头筹;
至于像她当年那样的...小崽子?还是个丫头片子?
呵,连边都摸不着!
只能在深夜,去最烂的地方扒拉点残羹,那才叫踩在脚底板下的脚底板!
在那片连文明残渣,都被舔舐殆尽的泥沼里,“礼貌”是催命符,“柔弱”是邀请函。
想活?得变成滚刀肉!
骨头要硬,脸皮要厚,膝盖要软,刀子要藏,一身腥臊才能在夹缝里抠出半口馊饭。
不套上那层皮,连当‘阴沟老鼠’的资格,都有人想给你剥了!
而“装男人”,便是她用血泪换来的“盔甲”。
这些念头在她脑子里飞快滚过,没留下半点痕迹在脸上。
她见白羽没动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画吧!这招特好使,我熟。”
“这... 没人查嘛?”
白羽心中五味杂陈,蹙眉更深,但这不是她反驳就能改变的事实。
“查?”
张爻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语气轻佻又笃定,“他们还能扒了我裤子验货不成?”
“行,那试试看。”
白羽双眼瞟向儿童刚发育的胸口处,略一沉吟就点了头。
她不但把张爻的五官往硬朗里描,还特意在她脸上添了几道逼真的疤痕,看起来又糙又凶。
等白羽自己对着那张陌生女人的证件,捯饬完脸,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剪刀。
“我这头发也得剪短些,太扎眼了。”
她掂量着快及腰的长发。
这鬼天气,但凡能找到剪刀剃刀的,恨不得都剃成灯泡,图个清爽省事。
连叶家现在都是清一色的“反光阵营”。
原因无它,平时就洗不干净,天天用雨水,头发都长虱子了。
前几天穿隔离服,又闷得长毛,剃光最实在。
她这一头墨缎长发杵在那儿,简直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别!别剪啊!”
张爻一听就急了,扑过去一把薅住白羽的手,心疼得直抽抽。
“多好的头发啊,跟缎子似的…”
白羽挑眉,一记眼刀精准地钉在张爻脑门上。
“怎么?不是长发飘飘,你就不喜欢了?”
“哪能啊!”
张爻被那眼神看得心尖一颤,手还恋恋不舍地摸着人家的头发。
“你就算剃成卤蛋我也喜欢!这不是…这不是…哎!多可惜啊!”
她词穷了,就来回地摩挲,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
“哼...偏要剪!”
白羽拍开她不安分的爪子,剪刀“咔嚓”一声,寒光闪闪。
“哎!等等!我来!我来!”
张爻猛地想起“托尼白”那鬼斧神工般的手艺,头皮瞬间发麻。
她赶紧抢过那把剪刀,又从空间杂货堆里,刨出一套专业理发剪刀。
然而,她显然忘了...自己的爪子,比富贵儿的狗蹄子都笨。
“你——你给我过来!”
白羽一睁眼,看着镜子里的“梅超风”,气得浑身直哆嗦,声音都劈岔了。
“你忙着——我先去备船哈...”
张爻早在放下剪刀,喊人睁眼的瞬间,脚底板就悄咪咪滑挪出去三米远。
一看白羽那火山爆发的架势,她没有一丝犹豫,扔下剪刀,撒丫子就蹿!
“有本事你别回来——!”
白羽“欻”地站起来,旋风般冲到门厅,对着雨幕怒吼。
那饱含杀气的怒音穿透重重雨帘,连半山腰的两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正无聊,听见动静,纷纷抄起望远镜朝山顶了望。
只见阴沉雨幕里,张爻连雨衣都顾不上穿,顶着个橡皮艇,往山下狂奔,那速度,狗都撵不上!
“啧,她又捅小羽姐的马蜂窝了?”
小哭包把脸挤在窗户缝上,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求知欲。
“噗哈哈哈哈!妈!妈你快来看呐!我看到乌龟起飞了!笑死我了!”
叶南星举着望远镜,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手里的饼干扔出去。
白羽站在镜前,看着那颗被台风肆虐过的脑袋,每一根乱翘发丝,都在无声控诉张爻的“杰作”。
一股子又气又笑,还带着点想捶人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闭上眼,深呼吸——不行,对着镜子里那个顶着“烂拖把”的自己,这火气实在压不下去!
“张爻…”
她咬牙切齿,但罪魁祸首溜得比兔子还快!
白羽目光落在那套专业理发剪上,叹了口气,弯腰捡起。
动作里没了之前的杀气,倒添了几分认命的样子。
抓起雨衣把自己裹住,重点是严实盖住那颗“灾难现场”。
然后才推门走进雨幕,朝半山腰的叶家走去。
“咚咚咚。”敲门声带着点克制后的急促。
开门的是叶母,看到白羽裹得严实,只露出小半张画得有点奇怪的脸,但眼神里的窘迫和求助藏不住。
“小羽?快进来!呀,这头发…”
叶母眼尖,瞥见雨衣帽子下,漏出几缕狂放不羁的发丝,瞬间了然,心疼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