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阁楼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旧布的气息扑了满脸。小夜举着强光手电往屋里照,光束扫过积灰的木箱、褪色的年画,最后停在墙角的红漆木柜上——柜门半开着,露出半截蓝布包裹的相册。
\"哥,那是!\"她的声音发颤,银铃胎记在手腕上闪了闪,\"妈说的童年相册!\"
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去,手指刚碰到蓝布就被扎了一下。蓝布里裹着本硬壳相册,封皮是褪色的大红色,边角磨得发白,正中央用金线绣着\"周宅全家福\"五个字——是母亲的手绣。
\"1993年...3月15日。\"小夜指着相册扉页的钢笔字,\"是我们的生日!\"
翻开第一页,照片上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坐在藤椅上。女人的脸被撕去了大半,只剩半只戴银铃的手腕——和我车把上的青铜铃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妈。\"我喉咙发紧,\"她总说没拍过全家福,原来都藏在这儿。\"
第二页是张合影:年轻的父亲穿着工装,抱着两个裹红被的婴儿站在井边。左边婴儿脚腕系着银铃,右边系着青铜铃。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双生贵子,银铃小夜,青铜子夜。\"
\"原来我们出生时...就戴着铃铛。\"小夜的手指抚过照片,\"怪不得我的胎记和银铃一个样。\"
第三页掉出张泛黄的信纸,是父亲的字迹:\"秀芳,我查到了。周家世代都是黄泉的'铃芯容器',每代必须献祭一人当钥匙。但这次我要反抗——用我的十年阳寿换你借纸人还魂,用小夜的魂魄当铃芯,至少能保子夜平安长大。\"
信纸背面画着个八卦阵,阵眼是口古井,旁边写着:\"井鬼的弱点在双生铃芯共鸣,若能让银铃和青铜铃同时响九下,就能破它的阵。\"
\"爸...\"小夜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把\"反抗\"两个字晕染成了小花,\"他早就计划好了。\"
\"叮铃——\"
青铜铃突然在我兜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阁楼的木梁上飘下团黑雾,凝成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是顾北辰,他的礼帽压得低低的,嘴角咧到耳根:\"周子夜,你以为找到出生证明就能逃了?\"
\"顾北辰!\"我把相册护在身后,\"你就是当年逼我爸签契约的中介?\"
\"当年?\"顾北辰摘了礼帽,露出张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脸,\"我是周建国的双胞胎弟弟,周建北。十二年前,是我亲手把小夜的魂魄封进铃芯的。\"
\"不可能!\"小夜的银铃胎记爆发出金光,\"爸说他是独子!\"
\"他当然不会说。\"顾北辰的指甲变长,像把把黑刀,\"我们周家每代都是双生子,一个当阳间的'铃芯容器',一个当黄泉的'契约执行人'。你爸是容器,我是执行人,这是祖训。\"
他的指甲划破空气,朝我面门刺来。我本能地摇响青铜铃,铃铛里渗出鲜血,在空中凝成生死簿。上面\"周建北\"的名字是灰色的,备注写着:\"黄泉契约执行人,阳寿已尽,靠吞噬活人记忆续命。\"
\"哥!\"小夜的银铃胎记碎成星芒,她的身体半透明地飘过来,\"用双生铃芯共鸣!\"
我和小夜同时摇响铃铛,银铃和青铜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两根金线缠住顾北辰的手腕。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你们破坏了祖训!你们会被黄泉诅咒的!\"
\"去你的祖训!\"我抄起相册砸过去,\"我爸说过,要反抗!\"
相册砸在顾北辰胸口,里面的照片纷纷飘落。其中一张停在他脚边——是1993年的全家福,父亲抱着我们兄弟俩,母亲站在旁边笑。顾北辰的眼神突然变了,他蹲下来捡起照片,手指轻轻抚过父亲的脸:\"哥...原来你真的拍了全家福。\"
\"建北,收手吧。\"父亲的声音从照片里传出来,\"我们不是黄泉的工具,是活人。\"
顾北辰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只留下句轻语:\"哥,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周家延续下去。\"
阁楼里恢复平静,小夜的身体重新凝实,她捡起地上的日记本,封皮写着\"周建国日记 1993-2025\"。翻开第一页,是父亲的字迹:\"今天,我的双生子出生了。小夜的银铃,子夜的青铜铃,我要保护他们,哪怕和黄泉为敌。\"
\"哥,\"小夜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们去李阿婆的汤圆摊吧。她说要给咱们煮红糖汤圆,说吃了甜的,坏事儿就都过去了。\"
我摸了摸车把上的新铃铛,它不再渗人,反而像春天的风。手机弹出新订单,地址是\"李阿婆汤圆摊\",备注写着:\"配送物:两碗红糖汤圆 收货人:周子夜、周小夜\"。
车轮碾过青石板,水洼里倒映着两个身影——现在的我们,和未来的我们。铃铛轻响,这次是春风穿过铜壁的声音,像母亲哼的摇篮曲,像父亲挂银铃时的笑声,像小夜第一次喊\"哥哥\"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