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废弃汞矿像只溃烂的眼,百年前矿工的骸骨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骨节间渗出的汞浆凝结成蝶形,每片翅膀都蠕动着献血写成的《鲁班经·厌胜篇》——那些被篡改的邪咒正顺着矿脉啃噬大地,钢筋扭曲而成的“锈铁尸”抠挖石壁时,指甲与岩石摩擦出蓝紫色火花,溅落的汞珠竟在地面聚成美元符号,顺着地脉向城市金融区爬行。
“老大,东边的假货作坊爆单了。”骨蝶群中最残破的那只扑棱着荧光剂斑驳的翅膀,“凡人骂‘智商税’的弹幕把雷网护罩啃出了针眼。”锈铁尸舔舐着钢筋指甲上的汞浆,浑浊眼珠里倒映着淘宝直播间:主播举着塑料发绳声嘶力竭,弹幕如潮水般涌来“骗子”“割韭菜”,这些黑色的负面情绪正顺着光纤钻进雷网缝隙,像蛀虫在银发编织的护罩上凿出细密的孔。
上海某小区,李不望把自己裹成奥特曼玩偶,被子里传出闷声闷气的辩解:“我这是……胎息大法!被窝里灵气浓度是客厅三倍!”灰仙幼崽叼着半根被咬剩的辣条钻进来,尾巴卷着张边缘残缺的K线图——那是少年昨夜试图用辣条摆“北斗七星阵”,结果被老鼠当夜宵啃出了“破财”缺口。“别装了,”幼崽鼠须上还沾着辣油,“你心跳快得能让楼下王奶奶的广场舞音箱跑调。”
窗台突然传来刺啦声响,护心发绳迸出零星雷耀,映得窗外路灯下的人影如皮影戏般扭曲,便利店“24小时”招牌的荧光在黑雾中裂成“血光之灾”四个残字。李不望刚探出半只眼睛,衣柜里突然传出bp机的“滴滴”声——钱窜子大仙的虚影从校服口袋里飘出来,尾巴卷着台老式机器,屏幕上乱码如雷网电流般跳动:“秦岭汞矿,负面情绪值突破临界值,坐标已同步至你的游戏机地图。”
“老、老钱,咱要不要……”少年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枕头下的雷击木麻将“三万”,牌面还留着他上次啃咬的齿印,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钱窜子突然跳上他鼻尖,鼠眼映出千里外的黑雾翻涌:“知道那些假货为什么还能发光吗?”尾巴甩出金光,在被子上勾勒出半透明的护心结,“凡人哪怕存着三分侥幸戴上发绳,那点‘平安’念头就是雷网的补丁。现在邪魔要撕烂补丁,你躲着,谁去给补丁缝针?”
同一时刻,中科院实验室的警报器尖啸。王教授盯着卫星云图,青海湖上空的雷网竟出现米粒大的黑洞,边缘雷耀如被吸入漩涡的流星般消失。“是汞矿!”他想起那批土壤样本——重金属离子在显微镜下排列成“破财消灾”的邪咒,更诡异的是,淘宝后台显示某款差评率99%的假发绳销量暴增,购买者留言里“倒霉”“负债”等词汇形成黑色云团,正顺着数据流冲击雷网薄弱处。
城隍庙内,李君鸿正在给新刻的《五岳真形图》渡雷,银发突然根根倒竖如钢针。他抚过发间刻着《北斗经》的段落,“贪狼星位”的雷耀格外晦暗——那正是秦岭方向。踏碎青砖腾空而起时,道袍扫过香案上的功德箱,硬币相撞声中,箱底张阿姨手写的平安符突然泛起微光,与他发间雷耀遥相共振——原来千万个“出入平安”的祈愿,早已在雷网深处织就无形的备用防线。
卧室里,李不望终于掀开被子,把仅剩的三根辣条摆成北斗状,举着游戏机手柄当令旗:“灰仙大军听令!随我啃光邪咒!”话音未落,整栋楼的下水道传来密集的悉索声,上百只灰仙幼崽顺着管道爬出,尾巴上的金光连缀成迷你雷网,朝着秦岭方向蹦跳而去,嘴里还叼着李不望偷藏的桂花糖年糕碎——那是他平时舍不得分享的“战略储备”。钱窜子趴在他肩头偷笑:这小子耳尖红得滴血,却还记得用零食当军令。
汞矿深处,锈铁尸的钢筋指甲突然崩裂。他看着洞顶垂下的“金丝鼠帘”,每只幼崽尾巴都卷着半块年糕,甜香混着人间烟火气如利刃劈开黑雾,所有邪咒在糖霜中崩解成齑粉。那些被负面情绪喂养的骨蝶,竟追着甜味朝矿外飞,翅膀上的献血咒文被灰仙金毛蹭成“急急如律令”的残章。
晨光漫进卧室时,李不望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枕头下露出半截咬痕清晰的麻将牌。钱窜子蹲在窗台,看着卫星云图上的黑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是因为雷耀多强,而是某个淘宝买家刚写下评论:“知道是假的,但戴着去面试时,总觉得有人护着,居然过了。”那点微弱的信任,像颗投入湖心的小石子,荡开的涟漪正熔解黑雾的边缘。
“下次再躲被窝,就把你的辣条全捐给雷网当‘电费’。”钱窜子用尾巴拍了拍少年的脸,楼下突然传来张阿姨的怒喝:“哪个小崽子把老鼠塞进音箱?广场舞都跳成《老鼠爱大米》了!”李不望猛地坐起,发现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灰仙尾巴,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结印”时,其实偷偷给约翰逊发了邮件:“紧急!芝士能驱邪吗?形状要摆成八卦还是汉堡?”而千里之外的纽约,正对着芝士拼盘研究卦象的约翰逊突然打了个喷嚏,无意识摆出的“平安”手势,恰好补上了雷网最后一道细缝——在这个邪魔涌动的夜晚,凡人的每点微光,都在不知不觉中织就最坚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