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云辰又像是记起了什么般,说道,“我妹妹也有这么一个,兴许是她不小心遗失的。”
小赵没有搭腔。
姜太医说了,必须要本人来认领才行,见此,便收了走人。
姜遇棠站在暗处,不动声色将不远处的那一幕,全都尽收眼底。
所以说,她的爹娘,镇远侯夫妇担忧的仅是云浅浅……
他们很在乎她。
姜遇棠并不相信,镇远侯夫妇先前在嘴上给出的借口,许多细碎的线索,让她预感到他们在背后隐瞒的真相,是可以叫人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能接受亲人离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似是从河蚌结珠的生长痛。
但也让姜遇棠从累积的失望中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家人并非完全靠的住,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姜遇棠打算抓住姑苏瘟疫的这次机会,为自己筹谋打算起来。
“姜太医,这香囊不是那些士兵丢弃的。”
疫区不起眼的营帐后方,小赵回来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对着姜遇棠说。
姜遇棠的眉眼淡漠,“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那这……”
小赵想要还回去。
他的手中是万字纹金绣的赤色香囊,姜遇棠睨了一瞬,就移开了视线,道,“扔了吧。”
她不需要了。
说完这话,姜遇棠便先行离开了。
小赵挠了挠头,只好去处理,在路过疫区之际,就看到云浅浅来找云辰下值了,兄妹二人聊着天,朝着小道上行去。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姜遇棠来到了给她纷发下的营帐,便点了灯,翻看医书古籍,琢磨起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还拿了一些药材过来,做起了调试……
案几的桌子上堆放着许多东西,还朝外的疫区又跑了好几趟,去观察患者的症状。
和其他的一众太医们,都抓紧时间想要彻底根治的法子。
糯糯被送去了外祖家,再加上,又有流云他们镇守保护着诸位太医们。
接下来的两日,倒是没什么人来打扰姜遇棠的清静,她便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放在了解决疫症上面。
渐渐,抓住了一些治疗的头绪,写配出了一张还算满意的方子。
在此期间,姑苏城内也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因而那些江湖术士的作乱,在姑苏当地引发了不少的骚动和暴乱,谢翊和亲自带着人去镇压,许久都没有回来过来。
姜肆和季临安带着人出去赈灾,搭设粥棚,便意外发现,不少百姓不信任朝廷划分出的疫区,居然将染病的亲人藏在了家中。
他们用土法子治疗,以至于症状愈发严重。
还有苏砚礼和姑苏当地的二世祖们起了冲突等等……
姜遇棠听了那么一耳朵,但并未放到心上。
安寂的营帐中,她埋头在了桌前,继续琢磨着方子,突然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姜太医。”
姜遇棠抬头,就见桌前多了个面生的小医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对方谄笑道,“您还在忙呢?小的是姜大人派来的,他说您忙起来,肯定又会忘了吃饭,便让小的在晌午送过来。”
说着,就将饭菜从食盒中,拿了出来,摆放在了姜遇棠的桌子上。
清炒时蔬,切好的提前腌制好的酱肉,配着一碗米饭,简单管饱,是疫区中常见的标配。
姜肆也常吩咐人做这样的事。
姜遇棠习惯性拿着银针去验,没有问题。
“有劳了。”
“姜太医您太客气了,您为了疫区百姓们操劳,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小医童候在了桌子旁,等着拿走碗筷,他的目光紧盯着姜遇棠的动作,又热情道,“您快用吧。”
然而,姜遇棠看着他,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她笑着说,“我不饿,这些饭菜你吃吧。”
“啊?”小医童懵了。
他的眼神闪烁了两下,赶忙摆手道,“这不合规矩吧,而且要是让姜大人知道,定然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了,我担着。”
姜遇棠目光定定,语气不容置喙。
小医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僵笑着挪开了步子,笑着说,“那小的多谢姜太医,就端下去用了。”
话音刚落,姜遇棠却强硬道,“就在这儿吃。”
小医童愣在了原地,头皮发麻,“这、这怕会污了您的眼吧……”
“是怕污了我的眼,还是怕自个儿染上了瘟疫,不敢当着我的面吃?”
姜遇棠的眼神冷锐,一语落下,营帐内的空气都就此凝结。
小医童汗如雨下,强辩道,“姜太医,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方才可是用银针试了这饭菜,没有问题的。”
“那这些碗筷呢?”
姜遇棠反问一声。
她坐在圈椅上,指着桌子上装着饭菜的瓷器,继续从容道。
“你身染烟熏,草木灰的气息,虎口还有烧伤的痕迹,鞋裤有焦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并非医童,是负责烧毁灾民用具的杂役,至于这碗筷,是染了病的灾民用过的吧?”
用器具害人,好阴毒的手段。
唰的一下,那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太医都敢谋害,可知该当何罪?”
姜遇棠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无尽的寒意。
她的脸色冷若冰霜,继续道,“你是打算乖乖交代,吐出实情,还是想要我将你送到流云大人那儿让他们来做处置?”
那少年的心理防线,伴随着姜遇棠话语落下的刹那,再也扛不住了。
他的双目恐惧,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椅子上的姜遇棠求饶。
“姜太医,小人家中贫寒,为了养活幼弟,才不得已收了旁人的银钱,走上这歪路,糊涂到对您下手,还望您能网开一面,饶了小人这次!”
姜遇棠并不关心这些。
她直接问,“指使你的人是谁?”
在对面女人冰冷的注视下,那少年脸上满是挣扎,最终还是没了法子。
他咬了咬牙,吐露出了真相。
“是、是云大爷,是他主动来找小人做这些的,说是事成之后,会给小人一百两银子当做报酬。”
姜遇棠一愣,谋害她的人,居然是云浅浅的兄长,云辰?
她和此人交集不深,现下得知这个答案,稍有意外,但不管原因是何,害了就是害了。
而且按照云家的家底,云辰如此大的手笔,姜遇棠觉得,此事不止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