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嫔进门时捧着青瓷罐，里头晃着琥珀色的果酿。
苏芙笙盯着那罐子往后躲，这宫里连御膳房的点心都能掺银针，谁敢吃别人送的东西？
“姐姐是不喜欢么？” 璐嫔的笑着问道，只是觉得有些诡异。
“不饿。” 苏芙笙往椅子里缩，眼瞅着璐嫔把琉璃盏往她面前推了三次。
“没事，这只是果酿，吃不撑，而且这果酿清淡，姐姐不妨一试。” 璐嫔往前凑，罐子口都快碰到苏芙笙鼻尖。她闻见果酿挺香甜。
“即便如此……” 苏芙笙话没说完，璐嫔已经拧开瓷盖。
“妹妹为姐姐喂食。” 璐嫔突然抓住她手腕，琉璃盏直接怼到唇边。
苏芙笙挣扎间听见 “啪” 的脆响 ，是桃蹊甩着帕子冲过来，指甲刮过璐嫔手背：“大胆！娘娘口之所欲，岂是尔等能擅作主张？”
“松开！” 绿柳也扑上来抓璐嫔的头发。
可那女人手腕一转，竟像拎小鸡似的把两人甩到一边，指尖还点中了她们肘间穴位。
苏芙笙眼睁睁看着琥珀色液体流进自己嘴里，别说，还挺甜。
“这点还不够，再多饮些。” 璐嫔按住她肩膀灌酒，发丝散下来遮住表情。
“这是怎么了？” 总管阿福的拂尘 “啪” 地甩在地上，马尾绳缠住璐嫔手腕时，苏芙笙听见对方轻声笑了声：“差不多了。” 那声音低得像蛇吐信子，让她脊梁骨发寒。
阿福手腕一翻，璐嫔 “砰” 地摔在青砖上不动了。
阿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芙笙身边，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快！赶紧传太医！”
苏芙笙被果酿呛得直咳嗽，指尖攥着袖口直发抖。
桃蹊忙拍她后背，绿柳则捧着茶盏往她嘴边送：“娘娘您慢些，慢些啊！”
阿福转头盯着地上昏迷的璐嫔，眼里冒着火：“来人！把这疯婆子拖去宗人府！” 几个小太监立刻冲上来，架起璐嫔就往外拖。
苏芙笙缓了口气，望着璐嫔被拖走的方向皱起眉 —— 奇怪，那果酿灌下去时，她原本昏沉的脑袋竟突然清醒了，浑身的乏力感也像被风吹散了似的。
可等她想喊住人问问，璐嫔已经被拖得没影了。
“福公公，” 苏芙笙叫住正要发火的阿福，“璐嫔... 不过是跟本宫闹着玩，何必送宗人府呢？”
众人集体愣在原地 —— 刚才那分明是要灌毒酒的架势，哪像玩闹？
阿福急得直搓手：“娘娘啊，您刚都被呛成那样了，这要是传出去...”
“你看这果酿。” 苏芙笙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递给阿福。
阿福接过瓶子闻了闻，又摸出银针扎进酒液 —— 银针干干净净，半点变色都没有。
“娘娘真没事？” 阿福上下打量她，心里却犯嘀咕：往常被灌了不明液体，要么当场发作，要么蔫蔫儿的，怎么娘娘反而眼发亮、脸发红，跟喝了参汤似的？
苏芙笙站起身，原地走了两步：“本宫觉得好多了，腿脚都轻快了。你们瞧着，本宫是不是气色不错？” 她嘴角带笑，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光彩。
众人盯着她的笑脸，一时竟看愣了。
阿福却猛地回过神，后背直冒冷汗：这、这莫不是回光返照？！
他慌忙扶住苏芙笙的胳膊，声音都颤了：“娘娘您快坐下！快、快传国师！”
桃蹊和绿柳面面相觑：“国师？不是该传太医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太监小平子 “嗖” 地窜了出去，眨眼间跑出去十多米，转眼就没影了。
其他太监望着小平子的背影直咂舌：“这小子腿跟装了弹簧似的，活该他拿这份俸禄！”
苏芙笙攥紧阿福的袖子：“福公公，为何要请国师？本宫... 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她想起最近总犯困、吃不下饭，越想越慌，“难道本宫就要不行了？”
“哎哟娘娘您可别胡说！” 众人 “扑通” 全跪下了。
阿福更是急得直摆手：“陛下惦记娘娘身子，特意交代老奴，有事儿就找国师！您这是龙体安康的兆头啊！”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直打鼓，只盼着国师祁晨赶紧来 —— 再晚一步，他怕自己先晕过去。
阿福扭头冲小太监一瞪眼：“你！赶紧给陛下送信去！” 那小太监得了命令，撒丫子就往外跑 —— 开玩笑，怎么能让小平子抢了风头？
阿福转回来，赔着笑往苏芙笙身边凑。
他不敢让娘娘闲着，生怕她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搜肠刮肚找话聊：
“娘娘您看这屋子，多亮堂啊！”
“娘娘，昨儿御膳房新来了个厨子，手艺可好了！”
“娘娘喝些茶吧。” 阿福冲桃蹊使眼色，后者忙泡了杯龙井茶端过来。
苏芙笙皱眉：“本宫不想喝。”
“您就喝一口！老奴求您了！” 阿福几乎是把茶杯怼到她嘴边。
苏芙笙心里直叹气：刚才璐嫔灌果酿，现在阿福灌茶，合着自己今天就是个 “被灌专业户”？她
无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没聊两句，阿福又端起茶杯：“娘娘再喝点，喝了提神！”
“本宫都说了不困！” 就是有点烦。
“这说明茶管用啊！再来一口！”
“救命……” 苏芙笙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灌下第五杯茶，肚子都快撑破了，“福公公，本宫实在喝不下了，能吃点东西吗？”
“哎哟，瞧老奴这记性！” 阿福一拍脑门，忙让人把北狄美食端上来。
苏芙笙每样尝了一小口，实在是喝了一肚子茶水，撑得慌。
吃饱喝足，她往摇篮边走：“本宫想躺会儿。”
“娘娘使不得！”
阿福大惊失色，喊得苏芙笙一惊，猛地坐直：“怎么了？摇篮里有虫子？”
阿福擦了把冷汗，赔笑道：“今儿天气多好啊，百花齐放的，娘娘不如出去走走？”
苏芙笙往窗外一看：呵，除了湖边几株荷叶勉强支棱着，其他花草全蔫巴巴的，跟霜打了似的。
阿福也看见了，心里 “咯噔” 一声：这萦月宫的花草怎么全枯了？莫不是跟娘娘的身子……
他不敢往下想，冲小太监吼：“快去叫工匠来整修花草！”
又一个小太监撒腿跑了，立志要比小平子更快。
苏芙笙走到湖边，盯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发呆：“你怎么还不开呢？是在等人吗？” 她伸手想摸花瓣。
“娘娘！” 阿福尖叫一声，扑过来拉住她胳膊。
苏芙笙差点摔进湖里，怒瞪他：“福公公发什么疯？”
阿福喘着粗气：“老奴以为您要…… 要轻生啊！”
“本宫惜命得很！” 苏芙笙揉着胸口，“只是看看荷花为何不开。”
阿福赔笑：“娘娘，现在才春天，荷花夏天才开呢。”
苏芙笙觉得有理，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福公公，你今儿到底为啥来？” 苏芙笙往贵妃椅上一坐，直截了当地问。
阿福赔着笑：“陛下怕娘娘闷得慌，让老奴来陪陪您。”
“本宫不闷，你去伺候陛下吧。” 苏芙笙望着湖边蔫巴巴的荷花，没了兴致。
“陛下有刘公公照应呢。” 阿福半步不离，心里惦记着国师和陛下咋还不来，“娘娘要不听听陛下小时候的事儿？”
苏芙笙想起虞萦歌说的话，点点头：“好啊，讲讲看。”
阿福清清嗓子，挑些能说的讲：“陛下十二岁那年，林太师带他上战场……”
“这些陛下从没跟我说过。” 苏芙笙插话。
“都是些苦日子，陛下不愿让您操心。” 阿福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