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笙只是默默摇头,一言不发。
云贵妃瞧了瞧跪地一片的宫人,开口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敢起身。桃蹊和绿柳赶忙跑过去,一左一右扶着苏芙笙坐下,云贵妃也在一旁帮忙搀扶。苏芙笙仿若提线木偶,任由她们摆弄。
云贵妃说道:“本宫一接到宫女通报,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苏芙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默默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劳烦云贵妃了。”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本宫这就去劝劝陛下。” 云贵妃叮嘱桃蹊要悉心伺候苏芙笙,随后转身离去。
桃蹊和绿柳恭送云贵妃。
送走云贵妃,桃蹊望着伤心欲绝的苏芙笙,轻声劝道:“娘娘,您这般劳累又难过,要不先去沐浴,舒缓一下,也能让心情平复些?”
苏芙笙摇了摇头,“不必了。收拾一下,你随本宫去探望璇嫔。”
她手中仍紧攥着那朵被箫御珩捏碎的花,泪水刚拭去,又止不住地涌出来,桃蹊见状,也跟着落泪。
绿柳一边吩咐侍女收拾破碎的桌椅、花瓶,一边带着几人取来事先藏好的包袱。
“娘娘,夜里黑,怕有危险,要不带上几个侍卫?” 绿柳满脸担忧。
苏芙笙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桃蹊凑到绿柳耳边,小声叮嘱:“这事千万别传出去,尤其不能让红绛知道。
上次她给陛下报信,这次要是再报,陛下本就在气头上,还不知道会怎么责罚娘娘。”
“娘娘放心,奴婢嘴紧,就是陛下逼问,奴婢就算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说一个字!”
“就算被发现也没那么严重,陛下不会为难你的。”
苏芙笙安慰了一句,稍稍平复心情,就带着桃蹊悄悄往萦月宫后门走去。
“娘娘,路上小心。要是夜路难走,就赶紧回来,咱改日再去。” 一路上,绿柳不住地念叨。
“行了,有我跟着娘娘呢。宫里就交给你,要是有人来,就说娘娘歇下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桃蹊不放心,也反复叮嘱绿柳。
“要是陛下回来了怎么办?” 绿柳犯起愁,其他人都好应付,可陛下…… 她总不能拦着不让进,说娘娘睡了,陛下一进门不就露馅了,更得怀疑。
“呸呸呸,别乌鸦嘴,盼着娘娘点好!”桃蹊白了她一眼。
“呸呸呸,今晚肯定顺顺利利的!” 绿柳也赶忙说道。
“本宫不过是去探望璇嫔,又非做那等惊天动地之事,何苦这般战战兢兢。”
苏芙笙瞧着她们二人斗嘴,面上稍缓了些神色,可话语里仍透着一抹哀戚。
“这月黑风高的,还要去那么偏的地方,万一娘娘在路上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又或者那冷宫阴森恐怖,吓到娘娘该怎么办?”
“......”
桃蹊在一旁,暗自腹诽:不怕敌人坏,就怕队友蠢,她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没法接。
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指不定她一会儿又要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冲撞了娘娘。”:
“娘娘,要不今晚别去了,奴婢这会儿心里头,已是七上八下的。” 绿柳右眼一直跳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应物什均已筹备妥当,与接应之人也约好了时间地点,怎能在此紧要关头打退堂鼓?”
苏芙笙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身姿单薄而柔弱,仿若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倒。
手中紧握着那朵早已枯萎的花,花瓣在她指尖缓缓飘落,恰似她支离破碎的心境。
微风拂过,她的裙摆轻轻飘动,却难掩她身上那股浓重的落寞气息,美得让人心痛,如同残阳下断壁颓垣间绽放的野花,透着凄美与破碎 。
“下午叫嚷着去的是你,这会儿又说不去,娘娘向来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安心回去便是。”
桃蹊忍不住又要和绿柳争起来。
苏芙笙不愿再耽搁时间,喊停了她们的争吵,不做多留,带着桃蹊转身离去。
绿柳站在原地,双眼紧紧追随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夜色如墨,渐渐将两人的身影吞噬,直至消失不见。可绿柳仍久久伫立,一种强烈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着她,直觉今夜必生变故,而那未知的危机......
箫御珩大步流星地走着,夜幕下的凉风丝丝缕缕地袭来,试图安抚他心底那股翻涌的怒火,却只能让怒气稍稍平息,却无法将其彻底驱散。
一路之上,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直至踏入天胤宫御书房,面对满桌亟待批阅的公文,他的目光却始终游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若成了一团乱麻,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终于,他不耐烦地将公文狠狠扔到一旁,满心烦躁地起身,向着祉珩殿走去。
甫一踏入祉珩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而清冷的景象。庭中的海棠树,在朦胧月色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繁密的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却无人欣赏这转瞬即逝的美,恰似他此刻无人理解的落寞。
池水波澜不惊,仿若一面暗沉的镜子,倒映着黯淡的夜空,也映照着他此刻灰暗的心境。
亭台楼阁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朱红的柱子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斑驳,就像他对苏芙笙的感情,曾经炽热,如今却出现了裂痕。
良久,箫御珩神色冷峻,开口问道:“近日后宫可有什么风声?”
阿福连忙上前,恭敬回道:“陛下,锦瑟宫那边传出些消息,说贤妃蕙质兰心,才情卓绝。
白日里,陛下与贤妃一同探讨水利之事,情到深处就......
至于晚上更是……”
阿福声音戛然而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目光低垂,斟酌再三,又要表达清楚,又不能表达太清楚。
箫御珩眉头瞬间拧紧,回想起来,确有几晚林弦月在偏殿寝宫休憩,可自己至今都未曾宣她侍寝,这般离谱传言究竟从何而起?
“还有吗?” 箫御珩薄唇轻启,声音仿若裹挟着腊月寒霜,不带一丝温度。
冷峻的面庞好似被冰雪雕琢,双眸寒意森然,直直地盯着阿福,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
阿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众妃嫔也都在私下议论,说笙妃因失宠嫉妒贤妃,故而推了贤妃,结果被太后罚跪祠堂,陛下对此全然不顾。
更有甚者,传言陛下亲自给贤妃喂药,还留宿锦瑟宫。”
阿福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箫御珩的脸色,只见他越听,面色愈发阴沉,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天色。
“接着讲。” 箫御珩声音低沉,隐隐含着怒火。
阿福硬着头皮继续:“还有风声悄然传开,道是陛下对贤妃的赏赐,皆因贤妃侍奉圣驾时,软玉温香在怀,极尽柔媚之能事,才能在陛下身下夜夜承欢。
甚至有那大胆且绘声绘色的流言,今日贤妃落得如今这副娇弱无力的模样,是因陛下…… 一夜索求无度……直至天明......”
“够了!” 箫御珩一声怒喝,宛如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震得周遭空气都为之颤栗。
此刻,愤怒已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彻底将他的理智吞噬得干干净净:“荒唐至极!这些不堪入耳的谣言,到底是怎样在后宫之中肆意疯长、四处传开的?你既已察觉到,为何不第一时间加以阻拦,任由其在宫中搅得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