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风玄色衣袖翻卷如墨云,三枚银针已刺入白迎纯天突、膻中两穴。
金疮药粉簌簌覆上翻卷皮肉。
李容璟攥着太子妃冰凉的指尖,看着她心口随药粉凝结渐缓扩散的血痕。
白迎纯忽然呛出一口血沫,溅在洛兮风玉色腕带上,血珠还带着温热,“瑞儿,瑞儿如何了?”
李容璟拂去她唇角的血痕,温声安慰,“瑞儿没事,你先好好调养,孤会照顾好他的。”
洛兮穿针时瞥见鎏金柱上喷溅状血痕,那刀口入肉的角度,比他预估的偏了半寸。
他小心翼翼,手拿桑皮线穿透肌理。
为白迎纯封好伤口后,已过去一个时辰。
“殿下,微臣先去为小殿下煎药。”
很快,洛兮风就将解药端来。
洛兮风将瓷碗中的鲜血滴入药汤,太孙服下后不过半盏茶功夫,青紫唇色便褪了大半。
李容璟顿时露出喜色,“幼安,瑞儿是不是已然解毒?”
洛兮风点点头,“小殿下的蛇毒皆在可控范围内,待微臣再煎几幅药剂,小殿下便能痊愈。”
“甚好,有劳幼安。”李容璟这才放下心来。
见白迎纯与小殿下都好些了,楚泱泱才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巧合地太过诡异了吗?”
闻言,李容璟一顿。
“郡主,此话何意?”
楚泱泱分析道,“小殿下中的毒,是西疆稀有的毒蛇,中毒方式是通过食物,并且需要以菊为引,这时,恰好娘娘的院中有皇后娘娘赏赐的贡菊,这是巧合一。”
“其次,小殿下中毒的解药是至阴体质之人的心头血,偏偏娘娘正是至阴体质,这仿佛就是提前知晓的一般,谁能想到,难得的至阴体质就是娘娘。这是巧合二。”
“这事,依臣女所看,正是冲着娘娘而来。”
李容璟眉心蹙紧,“你是说,有人利用瑞儿,来陷害纯儿?”
楚泱泱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正在这时,珠帘猛地被掀开,张良娣慌乱地冲进来,发髻上金钗都歪了,“殿下,我的瑞儿,我的瑞儿怎么了?”
她身后跟着的赵良娣也跨进门来,温声安慰,“张姐姐别急,殿下定有办法为小殿下治疗的。”
一进门,瞧见众人都在。
张良娣这才勉强守住慌张,赶紧见礼,“见过殿下,娘娘,洛大人,郡主。”
“遇事便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李容璟眼皮都没抬,愠怒道。
张良娣被这么一训喝,两行眼泪默默流下,却低着头,双手搅着巾帕,不敢言语。
赵良娣躲在她身后,轻声道,“殿下,张姐姐只是听闻小殿下身体不适,太过紧张,请您宽宥一下。”
“闭嘴。殿下说话,哪里轮得上你来说辞。”
秋棠站在白迎纯身边,忿忿说道。
赵良娣母家是礼部侍郎赵彦虎,本就是官家小姐,虽说她不过是太子侍妾,等同于奴婢。
可是毕竟她身份不同,不是奴籍,面对被秋棠训斥,一股怒火噌地窜出。
她一把拉住张良娣的手,跪下,“求殿下垂帘,张姐姐是小殿下的生母,她忧心亲儿,在所难免,母子连心,请殿下体谅。”
张良娣跪在地上静静抹泪,依然不敢说话。
李容璟的目光扫过赵良娣低垂的后颈,“张氏,你近日可给瑞儿送过吃食?”
张良娣一愣,不知李容璟为何突然问这个。
“妾、妾身只送过牛乳羹……”张良娣的指甲掐进赵良娣手背,在对方素色衣袖上掐出月牙印。
“是否来过太子妃院落?”李容璟对她眯起眼。
“没,没有。自从小殿下在娘娘膝下养育,殿下您便下过令,不得令,妾身不得见小殿下。妾身即使日思夜想,也从未破过规矩。请殿下明察。”
张良娣眼泪汹涌而出,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赵良娣猛地抬头,鬓边珍珠流苏晃出冷光,“殿下,您问这是为何?小殿下不是偶感风寒,这才卧病不起的吗?”
“哼。”李容璟一记冷哼,“瑞儿这是遭人谋害的。”
张良娣一惊,满眼惊恐,“殿下,是谁要害瑞儿!他怎么了?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张良娣一听有人害小殿下,一下子就急了。
李容璟烦躁得很,他猛地摔了茶盏,瓷片溅在赵良娣膝前,“给孤搜遍东宫!孤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约莫一刻钟,侍卫手持一蓝布包裹匆匆跑来。
“启禀殿下,臣找到一物。”
洛兮风从侍卫手中接过蓝布包,打开后,竟露出一般本册子,名为《西疆毒物考》。
他翻开书册,泛黄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蛇蔓花。
洛兮风递给李容璟,“殿下,请看。”
李容璟一瞧这内容,立刻勃然大怒,“说,这脏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侍卫跪地回禀,“回太子殿下,臣是在赵良娣的寝宫里找到的!”
赵良娣倏地瞪大眼睛,原本跪地,却一下子站起来,“这不是妾身的东西!胡说,这是诬陷!”
赵良娣被秋棠一把按地上跪下,“原来是你这毒妇害我家娘娘!”
赵良娣挣脱秋棠的手,膝行着去抓李容璟的衣摆,腕间玉镯磕在青砖上裂成两半,“殿下明鉴,这东西不是妾身的啊。”
李容璟怒不可遏,却抿着嘴,压抑着没有发作。
楚泱泱抽出书册,指尖抚过“蛇蔓毒解法”处的朱砂批注,字迹清瘦带劲。
洛兮风看出楚泱泱之意,从她手中接过书册,对李容璟说道,“太子殿下,这书中批注详细,您不妨命人对比一下赵良娣的字迹,便能得知真假。”
闻言,李容璟立刻命人前去把赵良娣平时书写的信笺取来。
很快,两处笔迹出现在洛兮风面前。